第416节(2 / 2)

“啊?!”荆五一声怪叫。

荆纲想起来刚才自己的表演,也是老羞成怒,一拍桌子:“你还敢说?!!!家里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全搞砸了!”

荆老封君问:“那府学……”

“我才不要去呢!”

“他这个样子还配进府学?”

兄弟二人一齐发声,说完,荆五别过头去怄气,荆纲也被气个半死:“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早打一顿早改好了!”说着就要拿板子打弟弟。荆五满屋乱蹿:“你就知道在家里耍官威。”

荆纲满肚子都是苦,祝缨说得没错,南府老乡熬出头的少,他自己也未能投入什么名师门下,真没几个帮手。亏得入仕比较早,娶了个好娘子才让自己轻松了一些。结果兄弟给他闯祸!

荆老封君喝了一声:“把五郎拿下!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全家跟着你受气。五娘,你说他。”

荆五娘子又不大敢说话了,这些日子,她在家里也跟个罪人似的,都说如果不是她闹得那么大,娇娇的事揭不出来,折了几件首饰破财免灾就得了。

荆纲长叹一声,泄气地道:“五娘,你领他回房休息吧。”将其他人都支走了,只有他夫妇二人与父母在场,荆纲道:“爹,我能有今日,是家里供出来的。”

“是你争气。”

荆纲苦笑道:“是,争气,学里、街坊、乃至城里,谁不说我好?我如今这个年纪,已经是从六品,爹娘也有封赠。”父母都点头。

荆纲道:“也不过是从六品而已!知府大人,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正五品了。我与他,已是天差地远。”

“怎么,不就三级……”

荆纲真的哭了:“这哪是三级啊?!以往不与你们讲,是不必讲。现在得说明白啦。六级。唉……”

见丈夫开口困难,荆娘子道:“由六品升五品,是一道大坎儿,许多人在正六品上蹉跎一生,终身不得着绯衣。这位知府大人,确有过人之处。夫君也不必气馁,大器晚成,苦尽甘来。”

荆纲摇了摇头,劝父母道:“眼下还要服府衙的管。”

一看一直以来倚仗的大儿子都哭了,荆家老两口也泄气了,道:“好、好,你别这样,都听你的。”

荆纲道:“明天无论如何也要五郎认错,或还有转圜的机会,不要向大人再讨什么好处,府学的事儿你们都不要提。能提时我自提,不能提时,不要自取其辱。”

荆老封翁道:“以往府衙里都客客气气的。”

“那是叫咱们不要给他们惹事,不是怕了咱们。新官到任,正是立威的时候,咱们不给他做脸,还等着他敬你?自己做错了,就要认。否则,我这一回去,你们还在这里,五郎再出言不逊又或者做出什么错事来,救命都来不及!”

一番话说出来,荆老封君又担心起自家来:“那,要不出去躲躲?”

“不用,他如今要干的正事也多,没那功夫与咱们家多计较。只要咱们家别再生事。”

“好,听你的。”荆老封君说。

荆纲接着就要收拾弟弟,他此番回来,最要紧的就是这一件。朝廷的追责,他已写了请罪的折子,一般这种情况不至于罢他的官。但是,弟弟再不管,真要作死了,还会连累父母和家族。

然而荆五一向是家里最宠爱的老幺,宠得多了,再想管就很难了。

荆纲也不跟他废话,连夜将人捆了起来,先打二十板子。一顿板子下去,荆五又要闹,荆纲将他扔到了柴房关起来。

第二天一早,也不说要带他去府衙请罪,将人捞起,再打二十,不许父母讲情。荆五这才知道大哥是认真的,他突然就知道害怕了:“哥,哥哥,我错了!”

荆纲道:“哪里错了?”

“我不该跟娇娇……”

“你还是没懂!再打……”

“别打了!!!”

荆纲逼近了弟弟的脸,道:“书读不好,做人也糊涂!竟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老实认错!”他将弟弟又好好地训了一通,再次携全家拜访祝缨。

这一次就比昨天像样多了,礼物备齐,全家打扮整齐,都递了帖子。

祝缨前衙事务分派完毕,也正式地接见了他们。本来,祝缨接待官客,后面张仙姑接待女眷,荆纲全家却先一同拜见祝缨。

项乐惊奇地发现,之前满地打滚的荆大人,今天人模狗样的坐那儿与人话家常,他们全家都顺着荆纲的话说。

荆娘子是个很稳重的妇人,说:“大人一片慈心,才没有追究他。”

祝缨也表现得十分宽容:“五娘子说,失窃的首饰都是娘子赐的,娘子为什么给个年轻媳妇这么贵重的东西?不也是看在丈夫面上,为了这个家么?”

荆娘子本是想借着妇人的软话和缓一下气氛的,被祝缨一句说到了心坎儿里。很礼貌地客气了好几句,显然十分受用。

荆老封翁道:“是呢!家里给这个小畜牲娶妻成家,就是为了让他走正道,他倒好,不学好!”

祝缨道:“人有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师生。贤父子是父、是兄,以尊御卑教导二十年,五郎尚有不足。让五娘子以妻子的身份,以卑御尊?新婚数年就要将他教导成人?你这道理不对!不该推卸自己的责任。”

五娘子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祝缨又说荆老封君:“您做母亲更是不容易,他但凡心里有您,就不该叫您担心。看三位的面子上,我不与他多做计较,这一页翻过去了。”

荆纲忙道谢。

祝缨问道:“你在南府还能住多久?”

荆纲忙说:“秋收已毕,县里也无大事,正好多住两天,住满了假。扫墓,会会师友。”

“不去府学看一下吗?”

“只怕打扰了他们。”

“不怕,我正想整顿府学,你与我同去,也给后辈们讲讲学。南府的情形你也知道的,正缺些有学问的人指导。正好,府学还有些空额,各县可选送学子来考试。五郎也是南平学子,一同来考吧。我是让他考,不是就点了他。你可辅导他功课,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