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犹豫了一下,一步踏上前!阿浑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
苏鸣鸾站在母亲的身边,手往下一指:“拿下他!”
大侄子叫了一声:“小妹!不能杀自家人!”
阿浑边退边说:“对……”
祝缨道:“项乐项安!”
兄妹俩进门就死盯着阿浑,一听令下,齐齐一震:“在!”
“拿下他!”
“是!”
祝缨对苏鸣鸾道:“人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你可以不杀自家人。”
阿浑脚下不停,项乐项安往阿浑处扑去,阿浑儿子已死,仍有几个护卫。苏鸣鸾一个手势,她的人也围了上来,架住了阿浑的护卫。大侄子的人又要往上,项乐项安已趁着他们双方又打起来的功夫按下了阿浑!
项乐一把刀架在了阿浑的脖子上!
祝缨叫了一声:“项乐。”
正在搏命的双方都停了手,紧张地看着阿浑颈上的刀。项乐恨不得现在就一刀割断阿浑的脖子,他喘着粗气,双目赤红,仍是稍稍克制,看向祝缨。
“义父,”大侄子又叫了一声,“阿浑是阿爸的兄弟。”
“他要害死你阿爸的女儿,让你阿爸的儿子杀你阿爸的女儿。你不亲自动手,可是只要说一句,小妹要害你,小妹就没活路了。阿浑和妹妹,谁更亲近呢?”
阿苏夫人又唤了一声儿子:“谁跟你更亲?”
赵娘子道:“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外面已经杀了许多人了!再杀下去,不等索宁家打上门来,自己就杀完啦!”她平日也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打就打、杀就杀,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但是现在是自己的侄子侄女要动手,手心手背都是肉,且侄女跟自己更亲近一点。还是不要打了的好。
苏鸣鸾道:“大哥,我发誓绝不害你!是阿浑要生乱,我才准备拿下他的!”
祝缨道:“你们两个,虽然是同胞兄妹,因为奸人挑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来,我为你们主持歃血,互相不许伤害!惩治了坏事的人,一家人坐下来再好好说话。阿嫂,阿姐,你们说呢?”
阿苏夫人与赵娘子都说:“好!就这样!”
阿浑往外跑,项乐项安直扑向阿浑,将他按下!
阿苏夫人马上命人取了酒、牛、马来,本来就在办丧礼,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当下由祝缨主持,巫师做她的助手。阿苏夫人的四儿两女一起饮血酒,都起誓:“不伤害自己的兄弟姐妹。”
祝缨笑道:“这下可好了!对了,让外面的人不要再打了。”
苏鸣鸾与大侄子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动,祝缨对项乐招招手:“押上来!”项乐与项安死死扣住阿浑的胳膊,将他押到了众人面前。
祝缨说:“以前,是他一个人专管与山下的买卖,老洞主为了让寨子日子更好,让大家都能与山下做买卖。他为了坏老洞主的事儿,杀了这对兄妹的父亲,想让买卖做不下去。老洞主没有伤害他,仍然当他是兄弟,他又为了自己的好处,想让老洞主的儿女流血。他犯了罪了!但是,我与老洞主结拜,又有约,山上的罪人,由山上的来裁决。我现在把他交给你们。”
说是“你们”,其实是交给苏鸣鸾。
苏鸣鸾毫不犹豫地说:“寨子里不能有这样的人!谁要同他这般,害我的家人,也与他一样的下场!”
祝缨看着苏鸣鸾沉着地下令:“放血!拿他的血祭阿爸!”
项乐项安放声痛哭。
阿浑的血放干,巫师很有技巧地割破了他的喉咙,最后一刀戳进了他的心脏,仪式才算结束。
巫师将刀子放好,将苏鸣鸾奉上高位,为她戴上洞主的冠,又将一柄刀、一把杖都交给她。
寨中上下一片欢呼。
原本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波人又成兄弟,大侄子有点伤感也有点惭愧地说:“阿爸的葬礼都耽误了。”
苏鸣鸾道:“阿爸也想多在家留几天再去见祖先吧,现在坏人阿浑死了,阿爸也能走得安心些。”
“是啊。”大侄子仍有点不安。
苏鸣鸾道:“大哥,我都明白的。”她马上发布了作为新洞主的第一条命令——把阿浑家给抄了。将阿浑的家人及附和阿浑的人处死,放血祭天。
第二条命令,把阿浑家的财产分一分,拿出阿浑的酒、肉、粮食,分给自己和大哥的手下,人人有份。刚才死了的人也好好的安葬。大屋给她的大哥。牲畜分给另外三个哥哥,一些首饰分给自己的妹妹。其余东西都收归自己,先让母亲挑选。
又给巫师等人分赏,让自己那几位“伴读”分别接掌要职。一切分派完毕,再留大哥、三哥一起说话。
祝缨对阿苏夫人道:“阿嫂,我想看看大哥去。”
阿苏夫人道:“我带你过去。”
祝缨拍拍项乐项安的肩膀,两人擦着眼泪跟祝缨往大屋里走去。
…………
苏鸣鸾扭头看了一眼,心道:还是欠下了义父的人情。
她知道自己承位必然会有人反对,早就提前布置了刀斧手,谁要惹事,她就不饶谁!她没有想过为此事求向祝缨助,她得凭自己的本事立起来。不然始终是个傀儡!她得自己掌握了整个山寨,才好与山下那个朝廷谈条件。否则自己都是靠别人才能当上洞主的,与人说话怎么能挺直了腰?
阿浑此人,本事没多少,嘴倒是快,倒打一耙,告诉她哥哥:“小妹要杀你,好当上洞主。她怕她一个女人,别人不服,就要杀了你。你看,那些埋伏的不是她的人吗?”
大侄子于是被阿浑拥簇,阿浑又大喊:“老洞主是让儿子做洞主的!哪家有儿子让女儿当家的?!”
苏鸣鸾已经埋伏好了人手,虽然是父亲的葬礼,她并不犹豫,直接让人围了阿浑和自己的哥哥。让哥哥到自己这里来。或者杀了阿浑,提头来见。大侄子此时已不肯信任自己的妹妹了,眼见为实!
此时,阿苏夫人赶到,她也有自己的一些护卫武士。儿女们分作两派,都向母亲陈述情况。苏鸣鸾道:“阿妈,我什么时候做事不是想清楚了?”
但是她的母亲在这个时候也犹豫了,这才僵持住了。大侄子毕竟年长,又是勇士,在寨中多年也有些威望,也有不少人服他。于是大屋外面广场上的对峙局面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