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哎!”花姐答应完,又笑了一声,“别皱眉头,不是什么大事儿。之前那么难不都走过来了吗?我这一生,遇到的都是好人呢。从出生起……唉……”

祝缨心头一动,问道:“怎么?人还没找到吗?”

“那对忠仆夫妇已经回来了,那位王妈妈就是我刚出生时的乳母,现在被我娘派到我身边。可惜,她的女儿至今没有下落。我问了,娘说,带着那个孩子,养到五、六岁上,被强令分开了。你知道的,人在贱籍身不由己,父母子女说分离就分离。娘和舅舅已经去信托人查了,成年人记得来历倒好找。孩子长到大,模样也有改变、小时候的事儿也不容易记得,就难找了。”

张仙姑道:“哎哟,她闺女没个下落,就把她放在你那儿,你亲娘心也太大了,也不怕这个王婆子心里有怨恨给你使坏呀?”

“王妈妈是好人,就是看得我比亲娘还紧,眼珠子一错不错的,”花姐道,“我知道的,她是想亲生女儿了,看着我,像看着那一个。”

“那,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呢?等我忙完了,帮你找。”

花姐道:“那倒好了,表哥说你找人的本事很高。”

“她叫什么?”

“婵娟,”花姐说,“本来没名字的,在他们家里排行第一。娘带着她,就给她起了这么外名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冯夫人为人讨厌,确是很会起名字了。

祝缨道:“好,我记下了。冯婵娟。”

花姐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姓,反正,名字是这个,就算记不住我娘,名字她应该记得住。”

“好!”

陈大娘子和金大娘子又回来了,给花姐洗去脸上被泪痕冲花的妆,重新给她上了妆。陈大娘子道:“再不走,禅房那里就遮掩不住了。”

花姐与祝缨依依惜别。

…………——

陈大娘子看在眼里,等上了车,问道:“妹子,你对我说句实话,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他?”

花姐道:“嫂嫂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不可能了的。”

“这……”

花姐道:“我们毕竟是共患难的,纵做不成夫妻也不想成仇人呀。”

“是啊。他没再怨你吧?”

“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她很好,没有怨恨过我,总是帮着我。”

陈大娘子看她口角含笑的样子,心道:真是冤孽,这可怎么是好?又埋怨丈夫多管闲事,又嫌弃丈夫竟然没能把这件闲事给管好!

她又想起丈夫的叮嘱,问道:“那,你哥哥叫你提醒他的,他说了吗?”

“嗯,他都记下了。”

陈大娘子道:“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我自打从家里到了这京城,看着满眼繁华,却没有在家里自在了。在老家,担心得跟什么似的,却总觉得日子有盼头。现在,我也不知道盼什么好了。”

花姐也不敢给陈大娘子拿主意,以亲娘的转述来看,陈丞相府上那位继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叫陈大娘子放心享受,那显然是不行的。提议陈大娘子生养个孩子,把孩子教导成材,虽说是“正途”,可父母都生活得不安稳,再要个孩子,岂不是害了孩子?

她只好说:“我也是这样。以往在老家,总琢磨着,到农时了,该安排长工了。今年收成如何,家里要如何花销。”

姑嫂二人对望一眼,都有点理解对方现在的处境了。

回到了寺庙,两人悄悄回禅房,却听到王婆子与陈大娘子的丫环在争执:“我去见我们小娘子,你拦着做甚?你们干什么了?”

花姐道:“王妈妈。”

王婆子和丫环都惊讶:“小娘子?你怎么从外面过来了?”

陈大娘子道:“我有些歇不住,就请妹妹陪我到外面走一走,怎么了?”

王婆子道:“娘子要出去,也该叫我们一声,我们好伺候着。怎么能让你们独个儿出去呢?”

陈大娘子笑道:“就是不让你们跟着,我们两个才自在。你们一跟,别人一让,就没意思啦。你们也歇好了吗?”

“是。”

陈大娘子道:“正好,听说这里的素斋不错,吃了再走。妹妹,再捎些回去给姨母才好。”

花姐道:“嫂嫂说的是。”

两人吃了素斋,又买了几只大食盒的素斋,陈大娘子命人把其中的一盒送到沈瑛府上,说:“孝敬外祖母。”

姑嫂二人各自归家。

花姐坐在车上,王婆子忍不住说:“小娘子,别怪我多嘴,你一个小娘子,不兴不带人就乱跑的,万一遇着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伺候花姐的小丫环不高兴了,说:“您老这话说的,好像小娘子就要出事了一样。”

王婆子瞪着她说:“你懂什么?小心没有错处的!”

花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王妈妈,别着急,我也另托了表哥他们留意婵娟的。”

王婆子没想到她又说了这样一句说,忙说:“您怎么又说这个了呢?夫人听了,又该不高兴了。婵娟……婵娟……那是她的命啊!就生在这个府里,就是那个时辰遇上了那样的事儿。”

花姐道:“王妈妈,你要难过,就说出来。总之,我会尽力找婵娟的。”

王婆子低声道:“夫人也不上心,您别为了这个再惹她不高兴了。只要您好好的,我也别无所求了。”

小丫环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亲闺女呢,您怎么不管了?”

王婆子没有生气,很平静地看着小丫环,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你演一个给我看看?”

小丫环不知所措,她很讨厌这个王婆子的,这个婆子跟李婆子一样的讨厌!这府里的婆子们总是让小丫环们讨厌的,婆子们总是说些老生常谈,总是会禁着小丫头们不许她们开心。仿佛年轻姑娘开心了,就是一件多么罪不可赦的大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