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祝缨去开门,只见一队衙差堵着门,问:“你是祝缨?”

“是。”

“哼!小白脸儿,个儿不高,就是他了!拿了!”

一条铁链便把祝缨锁了出去!要躲这条铁链,祝缨自然是能躲得过的,难的是接下来,拒捕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由着这些人套着自己的脖子,问道:“不知有什么误会,我犯了什么事?”

来人道:“你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老实点!走!”祝大和张仙姑急上前去,被衙差将朴刀一横,顶了回去!

祝缨道:“爹、娘,别急!关好门,明天再说。再不行,你们去客栈留信,等甘大哥回来……”

“走吧你!”差役不客气地拽着铁链把祝缨拽走了,当晚就扔进了狱里。

第41章 入狱

祝缨一向机灵,张仙姑也是个爽利人,祝大虽然是个普通的男子倒也不是个傻子。这样一家三口三个神棍,被一群官差整懵了。

除了祝大,他们没被官差抓过!当时,张仙姑和祝大上前被拦了回来,祝缨被拿走,张仙姑巴着拦她的人的胳膊说:“好歹说说是为了什么呀?天子脚下,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了啊!”

祝大也问:“好歹有个罪名,我们也好明白错在哪里了呀!”他以自己的经验,祝缨这些天在京城里逛,可能卷到什么事里了,但是事应该不大。问明了,好办。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银角子的私房钱给不耐烦的官差,问:“您给指点指点?”

差役收了银子,在手心掂了掂,说:“哼!少说两句吧!整天在街上闲逛,叫贵人看不顺眼,要给个教训罢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祝大和张仙姑在京城冬夜里站了一阵儿,一阵风吹过,祝大打了个喷嚏,说:“先回去。”拽着张仙姑回了家,将门插上。

张仙姑急惶无计:“这可怎么办?金兄弟还有甘大郎他们都不在呀!郑大人又做钦差去了!老三从来机灵,也不会得罪人,这又是犯了哪路神仙的驾了?”

祝大道:“咱们一家三口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坏人,认识的是金良这样的,怎么可能有事呢?恐怕也是个似是而非的事儿,可能受一点皮肉苦。咱们现在手上还余了点钱,使钱打点一下,趁早把闺女捞出来。”

张仙姑道:“都宵禁了,打点也得明天了!这一晚上,她可怎么熬哦!”

祝大是蹲过大牢的,虽然是府城的,不过他想,天下的牢房应该也都差不太多的,他说:“没事儿,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下大狱也不会关得很久,也不跟重犯关在一块儿,明天打听打听她在哪儿……”

牢房是按罪行轻重分开关押的,轻一点的关一处,重一点的往里面关一关,再重刑犯,又是另一个地方了。如果判了重刑如死刑等,还有可能移到大理寺去复核一下,最后行刑前统一关押点齐人头一起上法场。

轻犯、不够审的、候审的、随手抓过来作证的、抓来等着移到重刑牢里的……等等,有些甚至是被关到了差役们当值时的班房里的,也不会给他们准备囚衣,有可能就是犯个宵禁就被抓了来,许多人挨几下板子就放了。

还有一些就是像祝缨这样的,与衙门里有点门路的人有私交,看了不顺眼抓过来教训一下。再有一些是差役文吏们的勾当——找个借口抓几个肥羊来勒索一下,钱到了也就放人了。或者是欠了租子为了追债之类抓过来吓唬吓唬,交了租子或是欠债,没几天也就放了。

总的来说,没有明确的罪名,事儿就不大。

张仙姑稍稍放心,道:“行,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打听!”又盘算着自己在京城认识的人,祝缨说花姐下乡扫墓了,不在,郑熹那一群人出去办差了,不在。除此之外,没什么倚靠了!

张仙姑思来想去,倒是客栈的掌柜的似乎还是个地面上的熟人,明天或者可以托他打听打听。

祝大心底也不安,说:“行,明天把门锁好,咱们一同去。实在不行啊,就在那门口蹲着等!”

张仙姑眼圈儿鼻尖都红了:“老三还不知道受什么苦呢?她一个姑娘家……”

牢里关的,甭管是大狱还是班房,绝大部分都是男人啊!穷凶极恶的犯人,绝大部分也都是男人!她闺女,不满十四啊!这可怎么办?一旦露了馅儿……

张仙姑后悔极了,眼泪总也擦不完:“在府城的时候就该跟大娘子还有郑钦差他们说明白的,那会儿说了,也没有现在这些事儿。”

祝大低声道:“也不知道得罪的是个什么样的贵人,为的是什么呀。别哭了,明天出门看看再说。”

张仙姑道:“老三……”

…………——

祝缨被铁链拘走的时候,祝大已经在问了,她也就在踉跄间听到了衙差的回答。调了一下步伐,跟上了几个差役的节奏,她一边走一边想:什么贵人?

她拢共也就识得这几个贵人,全是在府城的时候因为案子认识的。郑熹一拨、钟宜一拨、沈瑛一拨。郑熹这一拨现在又出京了,对她也没什么不满,那就不是他们。钟宜没那么无聊,沈瑛这一拨不好说,哦,还有一个周游。

因为才在街上见过,祝缨把周游也算了进去,顺便把陈萌也算了进去。她就知道这些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果没有什么看郑熹不顺眼的人迁怒于她,那干这事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她于是嘀咕了一句:“哪个贵人呢?我也没……”

差役喝了一句:“嘀咕什么?!老实点!”

从祝大那里拿到银角子的人回来了,说:“还没醒过神儿来呢?想想今天都得罪了谁!”

领头的瞪了他一眼,他不情不愿地将银角子交给了领头的,嘟着嘴不说话了。

周游!祝缨确定了罪魁祸首,并不知道周游并没有亲自下令要送她一场班房之旅。当然,这不妨碍她把这笔账记到周游的头上。

贵人。

祝缨面无表情地想,贵人。

而提醒她的人也不知道周游,想说的是那位找到京兆府的书吏的纨绔子弟。

书吏找到他们,说:“今天小公子在街上看到一个不长眼的小子,你们去将他拘了来关几天,让他吃个教训。”报了个街名,让他们去打听一个赶骡车、穿皮袍的白净小子。

这群本地差役街面很熟,祝缨根本无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一家三口购物都是大声说话的。天擦黑的时候,差役们就找到了祝缨新租的地方将人给拿了来。

他们教训人,要么就是抓了打一顿,要么就是坏人家的生意买卖,要么就是抓了来吓唬吓唬。其中,关起来吓唬更能捞到油水,甚至不用自己明着勒索,“犯人”或者“犯人亲属”就会有孝敬了。

今天也是如此,并没有超出以往的经验。这不,已经得了一个小银角子,兑也够大家伙儿喝顿热酒,补了这一趟出来受的冻。接下来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点儿,差不多关上个三、五天,再去问一问能不能放,如果上头觉得气消了,就收这小子家里几贯钱,大家分一分补贴家用,然后将人放了。

如果上头气没消,就再关一阵儿,反正他们也不急。差不多十天半个月的,再问一次。如果过一个月还让关着,就不能叫他住班房了,往大牢里一送,慢慢关着吧。有事,自有公子王孙们担待着。

一般而言,也就是关个几天。所以差役们抓人虽凶,还顺手往祝缨背上拿刀柄敲了几下,倒没有很捶她、也没有将她如何。只是将人带到了万年县的班房里先“寄存”一下,和万年县的讲明了,过几天就来“提”。

两个差役头目的聊天声中,祝缨平静地看着这个“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