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她扮作男人模样,与夫君假装兄弟二人上街出行。在外奔波三四年,虽然好玩有趣,却也着实乏累,几年下来身子时好时坏,却也一直没能有孩子。连月事有时不准,不过这话当着温庭容的面,她没直言出来。
后来得了朱芸家书,说她身子越发不济,使他们夫妻二人速速回来,两人这才真正在李家安定下来。
虽然在外访名川大山的日子只有几年,朱素素对婆母的宽和已经很满意了。原先朱芸生李拂慈亏了身子,他们夫妻二人只赶回来匆匆看了几眼,便又离去,这次久行回家之后便静下心来带着愧疚好生尽孝。
在李家安居不过一年时间,朱素素就怀了李心欢,也是那一年,她接纳了温庭容。因着父亲与温庭容父亲忘年交的情分,她又是晚育,怕让人说闲话,朱素素才没有认温庭容做义子,而是认她做了义弟。舅甥两个这才差了辈分。
李心欢听了这个解释红着鼻子点头,语言软糯声道:“原是如此,看来生死有命是有道理的,我偏注定比堂兄弟姐妹几个晚生几年。”
朱素素把李心欢额发拂到后面去,忍着两腿酸软,继续解释道:“你可知你名字的由来?”
李心欢睁大了杏眼,好奇地看着朱素素,摇头道:“女儿不知,请母亲赐教。”
朱素素余光瞥了温庭容一眼,软声道:“若按李家家谱来取名,你原先该叫‘惠’姐儿,只因我与你父亲看你呱呱坠地之时,皆是满心欢喜,才给你取名叫李心欢,没用那个惠字。”
温庭容微微抿唇,他的母亲名讳叫施文惠,大概义姐还有避讳着的意思吧。
李心欢拉着朱素素站起来,讨好道:“母亲小心脚酸。”
朱素素撑着身子起来,两腿果然发麻,犹如脚底踩在绵密的针上。
朱素素牵着李心欢道:“行了,红染我也罚过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李心欢笑眯眯地点头,肚子也应声叫了一阵。
走之前,朱素素让李心欢先出去等着,她对温庭容道:“方才庭容一本正经同我说心欢不在的时候,果真唬住了我,叫我信以为真,看来义姐不知道的事情的确很多。”
温庭容不置可否,朱素素又道:“我知你向来护短,与寻常人来说,半年例银已然够苛刻,况且她还挨了我丫鬟的两个巴掌。”
温庭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作个揖把朱素素送走了。敛着眼眸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他实在太明白这种好像要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就像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吐了血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撒手人寰,而他的母亲……甚至也没留给他只言片语,就挂在白绫上飘了起来,犹如残枝上的枯叶,那般弱不禁风。
他一直以为,或许他也是该死的人……遇到了义姐的庇护,他才有性命,又恰好有了了外甥女,他才活得像个人样。
……
回到一步堂里,李心欢吃了很多,李拂念倒也没在女儿面前多问什么,直待女儿离去,他才问了朱素素缘由。
了解事情始末的李拂念十分恼火,一贯爱笑的他铁青了脸,压低声音道:“这等刁奴,就该打杀或者发卖了,如此重伤我幼女之心,其心可诛!”
朱素素已从怒气里冷静过来,她纤纤十指按在丈夫的肩头,细声劝慰道:“我叫人打了她的丫鬟,已然是狠伤了三娘的颜面,况且母亲也晓得了这事,闹得够大了。你若再折腾下去,未免伤了母子、兄妹情分,既然我儿已经无碍,便不再计较了吧。”
李拂念叹息一声,深感妻子大义,略含愧疚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太宽和了。”
朱素素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又干着您什么事?父母亲都在,况且还有大哥大嫂,您纵使有心教导,总归是越不过他们去。若是真到三娘面前说了什么,反而惹她多思,只会适得其反,还伤了她的身子,实在不值得。”
李拂念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牵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喟叹曰:“有妻如此,复何求!”
朱素素依偎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笑了,她从不去主动争什么,只希望一家和睦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