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等啊?”洗发店的老板给阿云打了一支烟,两人蹲坐在肮脏的地上吞云吐雾。
阿云点点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是颜许每次来都会走的路。
他会带着自己的相机,脚步轻松的向这里走来,他的身上没有被世俗腐朽的气息,年纪又轻,看事接物没有偏见。
老板扔下烟头,用自己的高跟鞋踩灭:“动心了?”
阿云没说话,也没点头或者摇头。
“动心也没用。”老板语带嘲讽,里头或许还有一丝怜悯,“动心了又怎么样,人家看不上你。”
阿云扔掉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站起来走到一边等着。
她不爱听老板说这些话,这些她都知道,道理她都懂。进了泥潭满身泥点子都甩不干净,怎么可能真的像莲花之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非常刺耳。
刺耳到阿云坐地不安。
颜许姗姗来迟,今天路上堵车,一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坐了接近两个小时。
公交车上有人的钱包掉了,愣生生让全车人等了快半个小时,堵在下车的门口,不准一个人下去。
最后那个偷钱包的人自己趁着人多把钱包丢在了地上,等到警车来了之后小偷也被抓住了。
但是耽搁了车上不少人的时间,要不是看丢钱包的是个老太太,估摸着车上的大汉得直接冲下去。
“来晚了,你吃早饭了吗?”颜许径直走向阿云,结果被阿云一身劣质的烟草味道熏得直咳嗽。
阿云后退了一步,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吃了,你呢?”阿云问道。
两人现在相处就像是普通好友一般,阿云喜欢这种感觉,颜许对她没有肉体上的需求,也不会看不起她,更不会嫌她脏,就好像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个靠卖为生的妓女。
阿云忽然说:“我今天不想接客了。”
颜许转头看着她:“你打算转行了?”
本来想克制自己烟瘾的阿云还是没能克制住,从自己的大红色小包里掏出烟——这种烟八块钱一包,十分廉价,味道也非常冲鼻,劲大,一般只有老烟鬼才会抽。
“不知道,反正今天不接客。”阿云看着天边,她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但云是洁净雪白的,自己更像是大雨降至前遍布漫天的乌云,“或许之后会考虑转行。”
她冲颜许笑了笑,跨步走在了前方。
从背后看,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个才三十多岁的女人,反而像是十七八岁偷穿妈妈衣服的少女。只有正面看她,才能看见她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纹与沧桑。
阿云面无表情的时候,脸苦的仿佛在哭。
但是即便阿云不接客,颜许也并不是没有照片可拍。
阿云带着颜许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秘密基地这四个字似乎有点太幼稚了。所以阿云更喜欢说“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小巷绕后的荒山,附近基本没有人家,山后就是一个垃圾场,常年散发着肮脏腐臭的气息,靠近一点都能看到地上晒不干的污水,在烈日的炙烤下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而就在这个垃圾场的旁边,却有一片树林,再向里走的话,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木屋,制作十分简陋,木板已经腐朽,做不到遮风挡雨,阳光也能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出来。但就是这么一间小而破旧的木屋,里头的东西却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