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毫无预兆的涌出来,无声却汹涌,像是压抑了整整一个旱季的雨水,又像是阳春三月,凋零了一地的樱花如雪,带着美至极处也哀至极处的决绝。秦进把脸埋进膝盖里,上下齿列紧紧咬合,把锥心的苦和噬心的痛全部咬断在唇齿之间。
秦钊可能会爱上任何人,男人女人,唯独不会爱上他,“乱伦”的名义谁都背负不起,谁也不想为了一段爱情去毁了一个家,从此活在永不超生的暗黑里。
所以,就算他痛得快死了,疼得快疯了,也不能在秦钊面前吐露半个字,只能让这份爱情在肚子里溃烂,带到坟墓里去。祈求漫天神明,下辈子给个好轮回,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说一句:“我一直喜欢着你,从前生到今世……”
秦进从地上爬起来,连黏在裤子上的土都顾不得拍干净,跌跌撞撞地往路西法所在的方向跑去,眼睛里光芒凌乱,却透出一股子孤注一掷的执着和疯狂——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也曾一样迷茫,一样不知所措……
给我一个答案,就是此刻,就是现在,让我知道其实我一直离你很近,我们一直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给我一点点希望,别让我永远看不见光明,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说一句爱你,给我一点可以摸到的希望也好啊,这点希望就足以支撑我独自走完此生……
路西法里灯光凌乱,各色光柱晃得人眼前发晕,鼓点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低音贝斯划下一串又一串诡异的音符,电吉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舞池里疯狂晃动着身体的男男女女被这声音鼓动得尖叫声不断。
秦进像是一个走错了时空的旅人,面无表情地撞开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影,沉默着走向喧闹最烈的地方。扯下缠在额头上的纱布远远丢开,露出底下黑色的缝合伤口的针脚,在妖娆的夜色里,释放着悲伤而暗黑的气场。
这样的场合里,越是危险的人越是引人注意,有人拦在秦进面前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秦进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抬手一拳挥过去,将人放倒,然后跨过去,继续前行。狂乱的舞池生生在他身边绕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没有人知道这个模样英俊中透着邪气的少年要去哪里,要寻找什么人,只是莫名地感受到他身上绝望而危险的气息。
自从上次在路西法里被秦钊拎出去之后,这里的酒保都晓得他秦钊的关系,不用他开口问路自觉地把他带到了包厢门口,歌声透过门板飘出来,是一首秦钊喜欢了很久的歌——
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
走到人群拥挤的街头
是在抗议过分自由
还是荒谬的地球
一个人在创痛的时候
按着难以痊愈的伤口
究竟应该拼命奋斗
还是默默地溜走
唱歌的是个女孩,声音安静如天使却透出铭心刻骨的沧桑,唱得听歌的人都跟着心境苍老。秦进觉得视线又开始模糊了,他连忙快速眨动眼睛,让所有泪光全部碎在瞳仁里。
他握着把手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包厢里灯光昏暗人影憧憧,一道亮光从缝隙里跌落进来,刚好打照在秦钊身上。秦进看见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半跪着在沙发上,探过身去凑到秦钊耳边跟他说话,秦钊似是笑了一下,坚硬的轮廓骤然柔软,有种动人心魄的俊美,他侧着脸回复了一句什么,男孩笑成一团,往秦钊身边又凑近了几分。
周身的血液从沸腾跌落至冰冷,什么道德什么底线,什么逃避什么顾忌,门板上铜黄色的金属配件反射出冰冷的光,秦进看见自己的眼睛倒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