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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振云耐心地听项真哭了小半个钟头。他不怎么说话,线路里只有呼吸声、电流声和忽强忽弱的凛冽风声。项真在这样的气氛中逐渐平静了心绪,疲惫而释然地叹了口气,收住了眼泪。他想着云老师还在听,有些难堪,有些羞愧,又夹杂着自暴自弃的隐秘快意。他总是在云老师面前失态。

项真咳嗽了一声,说:“云老师,对不起……我不是生你气,我就是有点儿难过,忍不住……”

程振云沉默片刻,应道:“你应该对我生气。”

项真腼腆道:“我舍不得。”

程振云便好似无话可说。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项真刚刚哭过一场,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舒展了,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他不想这么快挂断,换了个姿势倚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满月,随口问程振云:“云老师,你那里天气好吗?今晚北京的月亮很好——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才这么想你啊?”

程振云说:“我这里风雨交加,无星无月。”

项真:“……”

程振云又说:“你想我是常态,跟天气没什么关系。”

项真:“……”

风声中,程振云声音平静沉郁:“项真,我也想念你。”

第26章

程振云收拾好工位,向接班的意大利人marsella点点头,走出了值班室。七千平方米的探测器在他脚下铺展开,尽头与草甸相接。宇宙射线每时每刻都在其中绽开花火,送来银河深处的信息。

天色将晓,夏季多云的天气难得破开了一线阳光,高原的风将程振云衬衫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背着双肩包走到草甸中,草叶上还沾着昨宵的雨水,草色青青,颇为可人。程振云也不讲究,席地而坐,抱出了笔记本。

实验中心的无线网只覆盖到室内,这里没有网络,亮起的屏幕上是已经缓存好的邮箱页面。陌生的邮件地址,没有标题,正文是一句仿佛调情又仿佛真心的问话。

“云老师,我很想你,你还好吗?”

程振云很好。

他坐了两天火车进藏,同车厢的是一群信佛的修士。善男信女们虔诚地念佛茹素,手腕上戴着重重佛珠的小女孩儿望着他天真烂漫地笑。凌晨路过青海湖,整个车厢都是惊呼声和快门声,夹杂着薯片袋子因为气压而爆开的声响。

他在拉萨下车,路过广场上熙攘的游客和旅游团的白哈达,换乘去羊八井的班车。班车停在军人服务站门口,站台上执勤的军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程振云把胸牌挂上,拖着行李站在路边等观测站的车来接。

夏季天气总也不好,远山隐没在云层里,路过的卡车司机随性地朝他们挥手。程振云回头望了一眼服务站。他们已经下班了,正在躬身将卷闸门放下。程振云问:“有充电线吗?”那穿着制服的男人便一挥手,大声道:“么有么有,下班了,都么有了。”

marsella习惯性地迟到。她瞧见程振云,很兴奋地叫道:“哇哦,程!太好了,你又被派来值班了!我想吃西红柿打卤面!”她把实验室的车停在路边,探头对程振云笑得开朗飒爽,脸颊被晒出了高原红,瞧起来十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