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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真问他:“云老师,宿舍装空调了吗?”

程振云难得地露出了抱怨的神情:“会超负载。”

项真挺心疼的,心念一转,又逐渐生出一个模糊的想法。他居心叵测地引导道:“那得多热啊。”

程振云想了想,客观评价:“还好,我都待在实验室。”

项真犹不死心:“晚上呢?”

程振云面无表情:“睡实验室,方便。”

项真:“……”

项真终于学会开门见山。他利诱道:“云老师,住我家吧,中央空调从早开到晚。”

程振云眉一挑。项真怀疑云老师看出来了,心里难免有点儿虚,然而程振云只是推开他站起来,平淡道:“再说吧。”

程振云最近在准备一个会议报告。云老师会画非常好看的星图,两个璀璨的三角锥,夹着一道灰蓬蓬的窄线。项真看着那两个三角锥里明亮的恒星们,歆羡道:“好漂亮啊……这就是银河吗?”

程振云说:“这才是。”他指着那个灰扑扑的区域。

项真有点儿震惊:“我以为银河系会是被看得最清楚的。”

“恰恰相反,”程振云一脸严肃,“人类连太阳都没能看清。主序星,稳定燃烧了五十亿年,离地球近在咫尺,仍然有黯淡太阳悖论无法解释,日冕反常加热机制不明,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项真没听懂技术细节,单纯顺着结论一捋,竟也觉得很有道理。

的确是……越亲近的人与事,有时候反而觉得无法认识。亲密关系里一切都是灯下黑,项真只有在分手之后才能清楚看到前男友的缺点——恋爱过程中,他是极端盲目的,像欧律狄刻一样喃喃着不顾后果地索求情人的注意力。

也许项真的表情太过惶然,程振云良心发现,补充道:“我胡说的。”

项真:“???”

程振云耸肩:“那一段话没有实质性错误,只是写文常用的春秋笔法。‘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这句话在天文上真的很安全,也因此没有什么意义。银河系没有亮点是因为银盘的光污染和尘埃吸收——太亮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干脆不画了。”

项真:“……”

项真一脸惨不忍睹的“我被欺骗感情了”的表情。程振云笑了笑:“数据本身不会骗人,数据的来源和对数据的解释却是会骗人的。天文学不是目标驱动的,它的研究对象是宇宙与物理规律。你不需要拿它来‘认识你自己’。”

项真对着这句话咂摸了一会儿:“……总觉得云老师在对星座开嘲讽。”

程振云想了想,否认了:“我不了解,也不关心。占星术跟天文学的距离可能与阴阳五行跟化学的距离一样远。”

……

不知为什么,项真觉得这句话比刚才那句更嘲了。“不关心”是一个很平和的表述。对大部分人来讲,这种说法至少要比“很讨厌”好听许多;可对于项真,这句话的杀伤力远高于其它。

云老师到底关心什么呢?

“……兴趣是与能力相适应的。只有可视光波段可用的时代不会对矮星有兴趣;”程振云仍然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讲,项真一晃神就错过了不少内容,“当gamma波段开启时才可能观测到黑洞的吸积盘……”

项真看着程振云的嘴唇翕张。他不懂星星,但云老师这样认真讲述的情态真的很可爱。程振云穿一件白衬衫,因为嫌热,袖口挽到手肘,衣领敞到第三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他的语速很快,视线虚虚地落在那张图上,表情柔和。

项真只有一点嫉妒,头发丝儿那么细的一丁点儿。他低声道:“云老师只有在谈星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