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顾命大臣多悲剧。
这种风光如薄冰上行走,稍不注意,就要万劫不复。
这几年她无不提心吊胆,为此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殚精竭虑,但最后,还是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
不是没想过跑路,种种都设想过,却难以施行,可笑的是,父亲订下的亲事,竟然同样是顾命大臣郑原之子,这大概就是她的命运吧。
想到郑原之子已随父斩首,与他相比,她还能活下来,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内心的埋怨一淡,檀婉清便索性自暴自弃,随波逐流了。
什么都不去想,只抱着膝盖,有些浑浑噩噩的望着外面风雨。
“小,小姐……”身上胡乱盖着一件湿衣,一直处于昏迷的瑞珠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穿着囚衣,正歪倚着树坐着的自家小姐,当即不顾身上的伤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声音发颤的凑到她身边,四下查看着,待发现四周竟不见了那些衙役和山贼,只剩她们两人时,脸上又茫然无措:“我们,他们,人呢……”
“瑞珠,我们骗过那些人,逃出来了!”檀婉清坐起来,拉着瑞珠的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此时虽处边城荒野,穷乡僻壤,可是放眼望去,竟也觉得山美,石也美,雨烟朦胧也美极,一旦自由了,这天大地大,竟是无不顺眼。
“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瑞珠自言自语重复了两遍,仿佛心中大石落下,接着眼圈一红,眼泪扑扑落下。
小姐终于逃出来了,没有人比她知道,小姐在檀家有多努力,檀家那些少爷小姐绑在一起,都不如小姐一个人冰雪聪明。
宫里抄家旨意来的突然,什么都来不及打点,出口就被侍卫封锁,女眷被卸去头面首饰,连耳珠臂环都摘了去,大家都在哭嚎,只有小姐一直在忍。
流放出京最初半月里,衙役解差还不算过份,可是自半月前进入益洲,越发天高皇帝远,一路上便原形毕露,尤其进入益洲卫安城开始,这些衙役越来越过份,甚至出言侮辱,好在卫安城外,出现山贼劫囚。
趁着这个机会,小姐与她一同咬碎了牙齿里早藏好的蜡丸,原本是准备狱中用的,可闭息假死一段时间,小姐说,若被拖到乱葬岗,兴许还有活着的可能,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也不枉小姐为药花掉大半积蓄。
想到如此凶险的事都过去了,瑞珠再度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道:“谢天谢地,保佑小姐以后都顺风顺水,无灾无难……”
檀婉清看着她一心为自己的言语,心下却是感动,不仅想到其它三个最亲近的丫鬟,都是她最得力的,却被她狠心早早嫁出了府,只有瑞珠死活都要留在她身边。
这次檀家出事,丫鬟本要拖去发卖,是她用偷藏的银子打点,想到这里有些愧疚的伸手拉起她,仔细看了看,原来养的圆圆小脸,如今一路被折磨的只剩巴掌大,还好有些精神,更是柔声道:“早知道当初把她一起嫁掉,也少跟着我受这么多苦,如今檀家现在也没有什么身份可言,都是有罪之人,我们既然逃出来,就再没有什么身份高低,日后你我便姐妹相称,相依为命,可好?”
瑞珠闻言眼圈一红,心下激动,嘴里一直念道:“小姐……我怎么敢,这怎么行,不行的。”
秋雨仍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并不见停,两人却没有再待下去,这里虽隐秘,但离那些已死的衙役与山贼处并不远,难保那些人回头寻来。
加上檀婉清心里隐隐有些疑惑,穷山恶水间,一行囚犯即无银又无粮,山贼为何要冒如此危险劫囚?着实几分古怪,不过她也没有细想。
与瑞珠一起将身上的囚服匆匆换了下来,套上从山贼身上脱下来的衣物,再将余物团成一团,扔进不显眼的山坡腐叶之中,匆忙的离开。
两人走后不久,山涧突然出现十余名铁骑军,为首的男子身穿盔甲,手提黑色铁剑,剑上时不时滴下几滴浓稠血液,当十余人来到山贼与衙役的丧命处,不由勒住马首,此时尸体的血水与雨水已浸染在一起,蜿蜒一片。
几名铁骑军纷纷跃下马匹,飞快的翻动着几具尸体,探其鼻息。
“听说朝廷三大顾命大臣,郑原被斩首,梁以卿赐自尽,檀承济削官流放,算算日子,今日路过卫安城的应该就是檀承济一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