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想起自己的闺女,心里不知怎的,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十四岁的女孩,就能进进出出替父母分忧了;同龄的姑娘,不是在家描眉秀女红,就是躺在母亲怀里撒娇。若她能生出一个儿子,阿露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
第二天便是尤家老爷的归期,云露一大早起来,就让司琴在衣柜里拿出早就备好的新衣裳。上身是一个杏黄色绣荷叶的对襟小褂,四周用上好的白色锦线绞了两圈,显得简洁又大方;下身是一条齐脚踝的白色长纱裙,那纱裙有三层,最里层绣着墨绿色的水草,中间一层绣着几条小金鱼,外层则用丝线勾勒出一层一层的波浪。轻轻一动,纱裙便似活了一般,小鱼儿在水间的蔓草里欢快地游动。头上挽了一个简易的流苏髻,没插头饰,只扎了两个尤父从海外带回来的花头绳。
二等丫鬟司棋一边扎头绳,一边啧啧感叹:“依奴婢说啊,这洋人也太偷懒了,我们一个头钗要做多久,他这一个头绳要做多久,太懒了太懒了!”
“没见识的东西。”司琴啐了她一口,笑着骂道,“你眼睛灵光点,仔细看看这头绳,用什么丝线、什么手法编制的,串了几颗珍珠,几颗铃铛。”
司棋当真凑近了去看,丝线的材质自不用说,光是那串出引进的编排手法就看得她眼花缭乱;还有绳子上绑的珍珠,颗颗圆润,色泽光亮;铃铛是银质的,镂空的外壳,里面还裹了一个小珠子,叮当作响,悦耳极了。
“小姐,你今天的打扮是不是素了点?”司琴上下打量着,总觉得少点什么。
云露穿着新做的绣花鞋走了几步,感觉挺舒适,“今天是给爹爹接风洗尘,没必要穿太隆重,素净些倒显亲昵。走吧,先去给祖母请安。”
尤项元出海经商,一走就是三个月,因此今日府上格外热闹。沈氏也是一早起来,到荣安堂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见她昨日受了一顿责备没有趁机拿乔照常来请安,又想起那冰屑丸,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云露给祖母请安时正碰到母亲,便和母亲一起陪祖母用早膳。
三色粳米粥、银耳燕窝羹、水晶蒸饺、鸡蛋如意饼、水果拼盘、酸辣白菜心……还有云露最爱的鸡蛋羹和小笼包。
沈氏净了双手,准备给婆婆布菜,老夫人道:“左右只有我们一家人,不必拘谨,王嬷嬷伺候着就可以了,你坐下吃吧。”
沈氏有点没反应过来,应了两声,受宠若惊地坐下,舀了一勺银耳羹,半天没品出甜味。
“王嬷嬷,把那碗蛋羹移到露丫头跟前,她爱吃。”老夫人吃完半碗粳米粥,突然发话。云露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祖母。”
老夫人见她吃得香,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你父亲不在,可忙坏你了,脸都瘦小了。但凡有个兄弟帮衬着,你也不用到如此田地。”
老夫人本是真心心疼云露,无奈刚说两句便又扯到子嗣上。云露正欲发话,表明自己并没有很累,就被母亲用眼神制止了。
沈氏放下勺子,温柔地笑道:“昨日儿媳不懂礼数,顶撞了母亲。回去后儿媳自责了很久,自知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好意。母亲的提议,儿媳已仔细体量过了,待二娘的船只一到,儿媳便把她接到府上安顿下来。”
老夫人合了合眼皮,微微点头。
云露又舀了一勺蛋羹,却怎么也不觉得香了。
到正午时分,尤项元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沐完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