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他早期的一首新诗——《蝴蝶》来看。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两个黄蝴蝶,双□□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剩下那一个,孤单又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这诗本是胡适孤寂、苦闷、渴求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的心情的自然流露,也确实将文字变得极为白话,却始终未能跳脱古诗的格式,反倒显得不伦不类,活像一首打油诗。
直到去年年末,当他写出了那首《梦与诗》,写出了“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这般的名句后,才终于成功开创了中国新诗的先河。
但,那也是他苦苦尝试四年后的结果了。
郭漠若久久回不过神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准在哪里。他的诗集《女神》之所以可以盛行,可以被众人盛赞成“中国新诗的奠基之作”,不过是胜在了如今新诗的幼苗刚刚冒头,胜在他顺应时事、在诗里高声呐喊罢了。
收回神思,又悄悄瞥了一眼那娟娟写在稿纸上的《一代人》,郭漠若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的想:若是这首《一代人》出世,那么自己还能成为中国新诗的奠基人吗?这章佑亦要是只写这么一首诗也就还罢了,要是她一直写呢?自己还能走到诗坛的顶端吗?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郭漠若隐隐试探着、笑着问道:“大家还夸赞我的《女神》是什么中国新诗的奠基之作,我看,那些都还不及章小姐你的这一首《一代人》呢。章小姐干脆以后也别写什么文章了,光来作诗便都够了。”
一个人的情绪,多多少少都是可以从他的眼睛里表现出来的。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这郭漠若还只是早期的郭漠若,处事并未有后来那般圆滑的缘故,所以杨雪才得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那么两三分类似于“忌惮”的意味。
低垂着头,杨雪竟因着郭漠若的那份心思而浅浅的笑开了,“我可不大爱写这些诗,比起诗,我还是觉着写些文章小说更实在些。诗嘛……”
杨雪的语气拖了拖,轻轻抬眼,望着郭漠若无所谓道:“偶尔兴起,试着写下那么两三首便也够了。”
她无意去与其他人争些什么,也无意于要去抢夺什么样的名号。她的任务,只是让这个时代的人都听闻她的名声,一定程度上尊崇她罢了。除此之外,便只是她自己想做的——力所能及的唤醒她还在沉睡的祖国。
她的主战场,从来都是文章。她总觉着人们从一件触眼可及而又脉络清晰的故事里所得到的真相,总比直接说出来的,要更为深刻、更触及人灵魂深处些。所以,她不需要同郭漠若争。
更况且,即便她再讨厌郭漠若这一个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那些雄浑奔放的自由诗,的确是对现在的中国人民有激励与唤醒作用的。所以,她也不会去同郭漠若争。
郭漠若不知道杨雪的心里已然一番思量,只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杨雪的保证般,放下了那颗被纠在半空的心,却仍然虚伪的似叹息似遗憾道:“那可真是中国诗坛、中国新诗的一大损失。我还真希望章小姐这‘兴起’的时候能多些!”
杨雪垂眸,笑而不语,反是沈得鸿将手中的文稿交回了胡适的手里,开着玩笑道:“佑亦还是好好待在文坛就好了,这诗坛还有你们这些新生力量,可文坛却早已离不开佑亦这根‘中流砥柱’了。”
见是沈得鸿发言,杨雪便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