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扬并不理他,复又拿起另一封未曾拆开的信函,打开来细细读着。
大夫温方翘着二郎腿,拿起高脚几上果盘里的樱桃往口中丢了几颗,不忘抽出空来拿眼角的余光扫上一眼沉檀书案后执笔回信的柳二爷。
依旧是着一身墨衣,用个成色极好的白玉冠将一袭墨发尽束于脑后,一张脸生得好,此时虽是垂目敛眉,仍是带几分清润之色。
只这么瞧着倒像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却又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老话,白白生就一副潘安玉貌,却尽是做一些让人打掉门牙和血吞的阴狠之事。
柳淮扬搁了笔,将个白纸上的墨迹吹干,置入信封内,用个火泥封好,唤了一句宫十一,接着黑衣男子便一闪而现。
温方抖了一抖,手里的樱桃一个不稳便滚落到了地上。倒是不怪他这般,只上次的阴影实在太过,这辈子他也是忘不了的,堂堂七尺男儿,竟是让人鸡仔子似的拎着扔进了药庐,倒是庆幸未曾叫旁人瞧了去。
二人并未理会他这边一惊一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柳淮扬将手里的信函递给宫十一,只淡淡的吩咐一句:“交到四爷手里便是,去吧。”
宫十一接过信函,抱拳躬身,只一闪便没了影踪。从头至尾一言未发,一眼未瞧。
温方瞧见免不得啧啧两声,有些没话找话:“我瞧着月影的人越发目中无人了,一个个的,木头桩子一般,大夫我一个活人生生坐在这里,竟是连个招呼也不打。”
柳淮扬理了理衣袖,从个沉檀书案后走了出来,拿起一方湿帕子拭了拭手,面无表情的瞧了温方一眼,大夫到底是有几分心虚之意,见柳淮扬在一旁的春榻上坐了下来,免不得讨好的递上一碗温热的养生茶。
柳二爷冷哼一声,倒是接了过来。
温方心里便是松了一松。
柳淮扬将个茶碗放置手边的小几子上,清咳一声,才言了一句:“杵着做甚,满屋子里竟是没个你坐的地儿?”
咦?
温方在心里多想一回,柳二今儿心情倒是好,竟还给他让起坐来了,稀奇,稀奇的紧。平日里哪次不是见了人便使了劲的往坑里埋,这回倒是客气的紧。
早有老话,反常即为妖。
大夫温方只顾着惊奇,哪里还能想到这一层,还道是柳二爷一朝良心发现,知他这个大夫这些年在他身上耗费的心力经力太过,原是想待他客气一回,以示感激。
可见栖意园里自作多情的并不只沈鱼一人。
况且沈鱼的自作多情,也不过只是她自个以为的自作多怀罢了。
温大夫这一宗儿,却是如假包换的,实至名归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