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大惊,“为何?”
“能得此倏忽之身,残留至今,已然足矣,又何敢指望上窥天道?”
云归变色,却没有再言语。
“师祖曾言,人生在世,当无愧于心。如今我上行不孝,为人子孙,愧对父亲苦心孤诣一心保全,下行不仁,教导不力,致使两个徒弟无一善终。更兼愧对师门,因我之故招来无妄之灾。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又怎能毫无愧疚地脱身而去。”
“说是尘心圆满,斩断因果。所憎所恨者,皆是挥之不去。所爱所重者,却是众叛亲离。天意弄人,这修仙,修得未免太可笑了。”
云归皱眉,“这怎能怪你。”
“若非不愿辜负父亲和一众将士以命换命,我不会在天舫苟活数十载,哪怕当年葬身乱箭之下也好。若非怕愧对昭元拼死保全,我早该以死谢罪,又怎敢奢望飞升?”
云归被震得久久不能言语。“这么多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云韶深吸一口气,直视云归双眼,“所以师兄,不必多言。”
云归沉默片刻,才问他,“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昭元……”云韶长叹一声,“虽是禁术强大,但我总要试上一试,不然实在心有不甘。”
云归听罢,袍袖一挥,储物袋中的不死木飞到云韶面前,“知道你总是放不下,早就给你带过来了。”
云韶接过,眼神一亮,“多谢师兄。不知是多少次麻烦师兄了,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云归直截了当地截住云韶剩下的话,挥挥手,“别,你要当真是心中愧疚,还请别忘了十二年前答应的我三炉丹,莫要偷懒。”
云韶微笑点头,目送师兄出门。他知道云归特意提这回事并非是贪图那几颗丹药,而是心里担忧,才特意重翻旧账。
“我此行行经昆仑,开明大人让我带信给你(注),他说,仙都的结界只能等你一年,若是再不去,此生都与九重天无缘了。”云归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云韶神情不变,只是淡淡应下,并不如何在意。
“主上这是要去何处?”青英跟着白胤一路,忍不住问道。
白胤穿了一身墨衣滚金边的长袍,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中,英俊的脸上似是凝着几层寒霜,看得出心情并不很好。一身映着夕阳的余晖,正带着青英破开重重雾霭,闻言也不回答。
云雾散尽之后,青英倒是一眼认出了所处位置,有些惊喜道,“东海!”
白胤微微点头,目光所及处,一道长长云柱直耸云霄,祥云海浪的图腾盘旋其上,支撑着一个气势辉煌的大殿。红墙白阶,汉白玉砌。大殿四面洞开,却在高空的罡风中纹丝不动。
殿内烛火摇曳,白胤带着青英,仿佛视若无物,轻易地走进结界重重的海神殿,对着跪坐在殿中的身影道,“莽川。”
那人依旧是一身洁白长袍,原本临窗看着外边的天空,闻言回过神来,待看到来人熟悉的面容之后,微微变色,“你……”
青英在旁蠢蠢欲动,他向来喜欢莽川,此刻若不是白胤在旁不敢造次,想必早早就化了形飞到莽川肩上了。
白胤面色坦然地任他打量。
莽川又看了看身边的青英,良久才默默叹了一句,“果然如此。不知神君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纵使当年心中有些微猜测,但当真是亲自看到时,还是免不了震惊。
“为全昨日之因果。”
昨日因果?
莽川这才想起,当年昭元似乎当真承诺过,如有能力,会帮助自己脱困。当时他的确没有报太大期望,在隐隐约约猜到对方身份时,也并未有过奢望。没想到,贵为神君,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