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搡着试图钻出来看仔细些,等百里霂下马之后,人声则更加鼎沸,整条长街都是叫嚷声。

“那就是北伐的大将军么?”

“听说蛮子听了他的名字就会吓得望风而逃,可是真的么?”

“奇怪,不是说这大将军身长九尺,虎背熊腰么,怎的还没我壮实。”

“看他的那匹马,好漂亮的马……”

司礼的太监们气急败坏地尖声喝止着:“肃静,都肃静,当心惊了圣驾!”

走到鹅黄大辇前大约五十步的时候,道路两侧已拉起了浓紫的布障,将那些好奇的视线通通隔开,两旁都是垂首的近臣,百里霂顿了顿,方走上前去,屈膝点地:“臣百里霂叩见皇上。”

“百里将军请起。”这已是不同于几年前略带稚嫩的少年嗓音,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下御辇。

百里霂抬眼一看,却见这年轻的皇帝容貌间依然秀丽,只是眼神里已多了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难以直视。

皇帝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叹道:“我大炎何其有幸,能得将军一人,平北疆百年之患。听闻将军率军杀敌无数,俘获万余人,在北凉王地铸碑祭天,这等盖世之功,朕该如何奖赏将军才好。”

“臣……”百里霂低声道,“只是为皇上分忧罢了。”

皇帝轻轻笑了:“朕已在泰安宫设下宴席,请将军与朕同辇入宫。”

百里霂后退一步:“不敢,臣骑马跟在御驾之后就好。”

“将军不要推辞了。”皇帝温和地说着,执意将他拉上了御辇去。

所幸御辇十分宽敞,却也并不至于奢华,只在帷幕四角各缀着指头大小的明珠,车前的侍从驱赶着八匹骏马,一路飞驰,掠过了四周百姓的高呼声,直向皇宫奔去。

百里霂与皇帝对面坐着,一时沉默得有些出奇,偶然间,两人的视线相对,都是寒凉锋利,交错时彼此都是一怔。

还是皇帝先笑了笑:“此处不比方才百官眼前,将军不必拘束,我们不妨闲聊片刻。”他顿了顿,“年前听岳大人说,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似乎颇重,如今可好些了么?”

百里霂轻轻点头:“已不碍事了,沙场征战,受点伤本来就是稀松平常之事。”他一面答,一面偏过眼去看窗外,这个年轻的皇帝身上丝毫不见登基时无助的单薄模样,像是褪去了稚羽的雄鹰,即使温言谈笑,也仍然散发着无形的迫人气势。

这一点,和他的父亲实在是不相像,他暗自想着,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辉煌皇城,已徐徐打开了大门。

这一场宴席并不浩大,由上首算起到末席也不过二十人,百里霂解了剑坐在皇帝右下首,听着殿内的华贵宫乐微有些恍神,面前的酒尊是由一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触手温润,甚至还有些暖意。然而对着这样的杯盏和琥珀似的醇厚酒液,他却意兴阑珊,这些在他心中,似乎还比不上塞北的露天长席,粗陶碗,土烧酒。

酒过三巡,太傅韩昌黎向百里霂敬完酒,忽而指着殿中的歌舞笑了两声:“皇上因念大将军性格爽直,恐怕不爱凡俗的轻歌曼舞,所以特命这群舞姬排了一支剑舞,大将军看这起伏之间,是否有些男儿征战沙场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