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极卿回了房,神情呆滞的在床边坐了,又挥了挥手,让冯国忠和小顺出去。
房门一关,他是彻底清静了。
起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皮箱,他打开箱盖后从中掏出了那个白瓷瓶子。
“拜山。”他把瓶子贴在嘴唇上吻了一下,一颗心轻飘飘的乱跳,浑身的血液急速流动,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还是你好……你若是没死,我又何必还要去找别人?”
他吸了一下鼻子,用力大睁了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不愿意就直说,装傻干什么?拜山,我是诚心跟他好的,就像对你那样诚心,可是他啊……”
他气息冰凉的叹了口气:“你说我回来干什么?兴冲冲的跑回家,可家里人见我就好像见了鬼似的,等到了明天,他一定也是那个样子了。日本人又找了上来……早知如此,我不如留在芦阳,过一天算一天,等到李世尧容不下我时,一枪毙了我也就算了。我死了,大概还是要去阴间找你。我知道其实你也不爱我,你先前是哄着我,后来是离不得我;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但都不是出自你的本心。可是啊,咱俩下辈子要是托生成一男一女了,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做两口子呢?”
他脱了衣服爬上床,把瓶子掖在枕头下:“拜山,你给我托个梦吧!咱俩也聊一聊。我有好多话,我没有人可以去说。”
翌日傍晚,白苏臣回家后,发现何极卿已经搬出去了。
搬到哪里了,家里那两个老妈子也不知道。正在纳闷儿呢,有光淳上门了。
“白桑!”他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埋怨道:“你怎么把何给赶走了?”
白苏臣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赶他了?我这也是刚进门,刚知道他走掉了!他去哪里了?”
“他没有走远,又搬回利顺德了!开了两个房间,他和他的两个随从。他对你是很有好感的,怎么会无端离去?”
白苏臣哼了一声:“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敷衍他了。你总不能让我去效仿那个被烧了的参谋长吧?”
有光淳一跺脚:“你总是把那个李师长的话放在心上!何未必是他说的那样可怕!如果他是真的,你早就被……”
白苏臣红了脸:“有光君,你不要乱说!我不想听这个话!”
有光淳自行坐在了沙发上,又自行从茶几上的碟子中拈了一块软糖塞进口中,边嚼边说:“你是他的舅舅,他又对你颇有好感。你们正好凑成一对,也省得我们还要派人盯着他!可是现在……唉呀!”
白苏臣沉下脸道:“有光君,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他喜欢男人,你就去找几个男人送给他好了!请不要在我的身上打主意!我和他之间毕竟是舅甥的关系,而且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无论是你,还是社长,还是任何人,都不能逼迫我在这种事情上妥协!”
有光淳知道白苏臣这人瞧着像块软糖似的,其实芯子更硬,非得高压手段不能降伏他。而此刻时间紧急,他也无心留在这里扯闲话。抓了一把水果糖塞进口袋里,他匆匆起身离去了。
作为一个旅行家兼交际家,有光淳以极快的行进速度,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利顺德大饭店。
其时,何极卿正同自己那两位伴侣在餐厅雅间中享用丰盛晚餐。见有光淳找来了,他客气而冷淡的一点头:“有光先生来了?坐,一起吃点儿吧!”
他话音落下,冯国忠那边就见机行事的喊了侍应生过来添置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