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当初前一刻还与自己亲热缠绵,转眼就可以变了个人。反反复复,琢磨不定。
无论出身如何,他一直认为感情上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共同站在同一个水平面,没有高低之分。然而今晚的所见所闻,他才第一次真正地走进了南希的世界。
灯红酒绿,充满诱惑。因为可选择的太多,所以比普通人更有肆无忌惮的权利。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何能容忍别人说“不”?求而不得,故生执念。
他是个喜欢安稳的人,他不喜欢赌,不喜欢猜,不喜欢每一天都活在随时失去的恐惧中——他怕极了最后落得一句“不难打发”。
若在同一个人身上重创两次,所受到的伤害不是多了一倍,而是毁灭性的。
说到底,他已经很难再次相信对方了。
段时瑞脑子杂七杂八的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还在鬼屋工作那时。
午休时分,微风轻扬,他困倦地趴在桌面入睡,身旁的青年却时不时地骚扰他,细碎又恼人的吻在嘴唇、眼睑、颈项处流连,最后对方总是喜欢把他的耳垂含在嘴里用牙齿细细地咬,轻柔吸吮。
画面像上了一层柔光滤镜般,仿佛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在梦里的世界,阳光灿烂,彷如初见,相爱的人仍在相爱,思念的人仍健在,一切都那么单纯、纯粹,美好得不染一丝尘埃,美好得叫人无端生出淡淡的哀愁。
他听见自己嘟囔着轻笑了声:“南希……别闹了,再让我睡会儿……”
——这是真实的声音。
他霍然睁开双眼。
原本单膝跪地俯视着他的青年一惊,快速站了起来,面庞掠过一瞬间慌乱。
唇上犹残留了熟悉的柔软触感,他知道自己被吻了。
段时瑞装作不知情地坐起身,见外面天色大亮,不由皱起眉,抓过手机一看,已经早上九点了。他忘了今天是周六,将闹钟设为了工作日。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南希一直站在沙发旁看他,裸身穿着棉质睡裤,左边面颊消肿了些许,满面宿醉过后的倦容,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
段时瑞低头抓抓头发,没理睬他。
南希眸光闪动:“时瑞哥,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段时瑞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抬起头:“我怎么敢不在乎你,毕竟你喝成那样,你的好兄弟扬言要弄死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哪敢违抗你们权贵子弟?”
听见他的讽刺,南希的眼神暗了,心脏隐隐作痛。
他至今仍是无法适应这样的段时瑞,与从前那个会揉着自己脑袋发出爽朗笑声的男人相差太远了。
段时瑞说完也是一阵心烦,他面色冰冷地站了起来,径自走向卫生间。
南希跟了上去,然后站在卫生间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段时瑞不受影响地从毛巾架取下昨晚从浴室柜找出来的新毛巾,放到水龙头下沾湿,拧干,对着镜子擦脸。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昨晚出入那种场所后来又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没有洗澡直接睡已经很难受了,一觉醒来后不适感更强,他想脱掉衣服擦一下身体,但南希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他又有点犹豫了。
这时关门的话未免太怂,他一咬牙,带着赌气般的心态,一鼓作气地双手拉住衣服下摆向上脱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人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段时瑞刚洗完脸,有些许额发被打湿,一束束的折射着碎光,他的肤色是健康的浅蜜色,手臂和腰腹的肌理分明,没有一丝赘肉,这是一副长期工作和体力活锻炼而成的紧致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