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冷淡悦耳的男声蓦然不急不躁的响起。
前一刻还蔫巴巴的小孩闻声像装上了弹簧般第一时间朝声源冲去。
“小舅!小舅!”
“你刚跑那么快干嘛。”
“我怕嘛!呜呜呜好吓人吓死我了我后悔进来了!”
“别抱着我,自己走路。”
“不要嘛呜呜小舅我好怕啊真的好怕!”
“抱我没用,我也怕。”
段时瑞:“……”
在场两个年长的男人隔了几米的距离四目相对,段时瑞有点近视,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却依稀能判断出对方的身材气质均不错。
大概是惊讶于在一路的孤魂野鬼中见到唯一一个露出真颜的人,段时瑞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监护人来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冲对方点了点头,利落的戴上头套,走回注射室等待下一拨游客。
段时瑞今年大三,过完这个暑假就是大四生了。
他爸去的早,在他初中时因为肾脏问题导致多重器官衰竭而过世,治疗期间欠下了亲戚一屁股债,之后整个家庭的重担压在了他妈身上。这个刚经历丧夫之痛的瘦弱女人每天天没亮就推着一辆小餐车在小学门口卖豆浆鸡蛋饼、晚上回家在灯下做些廉价的手工活儿就这样供他读完了中学。自从上大学后他就再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了,所有的学杂费生活费都靠自己课余时间打工赚取。
相比起同龄人,自幼贫困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很多,例如肆无忌惮的权利或者某程度上的自由,但也带来了不少。例如懂事,独立,以己及人的慈悲心。
去年家里终于还清了外债,他曾劝说母亲不用再这么辛苦了,多年来他深知做饮食有多累,怕她身体吃不消,而这个习惯了操劳的女人却笑着回道“不累不累,我还要攒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呐”。
段时瑞听了愧疚的不敢吭声,不知如何让母亲明白,她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带女朋友回家。
鬼屋的岗位是轮流的,比起验票、卖纪念品等工种,扮鬼就辛苦得多了,有时一不留神还会受到游客攻击,所以很多人都不愿被调到鬼屋,时不时会有女同事带着零食饮料拜托段时瑞换班。他因为性向的缘故对女生撒娇卖萌的那套免疫,不过对待女性还是很温柔的,多数会应允下来,因而人缘不错。
第二次见到南希,是在一周后,那天他很罕有的排到了放映厅。
游客进场前会被安排坐在一个昏暗的小型放映室观看一段影片,影片主要介绍了这座丧尸医院的故事背景以加强游客的代入感。不得不说这鬼屋老板还是很舍得下本钱的。
段时瑞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俨然一副医生的模样。他身材结实,腰窄腿长,肩和背的线条挺直,撑得直筒型的衣服飒爽利落,走路时衣摆轻轻飘动,很是好看。
忽然,他发现有一条小手臂在角落兴奋的冲他挥动,他定睛一瞧,不禁莞尔。
这不正是上周摔在他面前的瓷娃娃吗,都吓哭了竟然还敢再来,倒是个越挫越勇的小男子汉。
镜片后的眼睛弯起笑了笑,举手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瓷娃娃很高兴,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段时瑞视线移动,很难不注意到坐在小男孩身旁的男人——对方一条手臂撑在桌面,施施然的托腮凝视着他,屏幕时明时暗的光线洒在他仿若贵公子闲庭信步的身姿,以及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俊美脸庞上。
也不知看了有多久。
段时瑞唇边的笑意还没收起,愣了愣,与那双墨色的瞳眸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