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又枯瘦几分。
难怪……从一进来,贺宝就那么反常。
他忽然想起门前那副白底黑字的对子……似乎也写了随缘两个字。
“随缘,人活着脱不开一个缘。生,老,病,死是缘;相聚,别离,亦是缘。
缘是因,缘是果,我们不能改变,唯有随缘。”
他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他一直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却只觉得这是在放狗屁!
说这话的人……一定没经过生离死别……
他揪着胸口的衣服,那里疼得要命。
娘亲不在了?
娘亲不在了……
就是说,再也没有人穿着葱绿的鞋子踏着碎碎的步子了……
再也没有人会动不动就哭湿一整张帕子了……
廊下的那四张石凳再也坐不满了……
越想胸口越疼,他朝贺宝和爹爹的位置走过去。
那里有和他同病相怜的人,和他们靠在一起,一定会好受些吧?
红线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如愿以偿的和他们抱在一起,昏昏沉沉中仿佛听到贺宝的声音。
“哥……哥?”贺宝仿佛怕吵他,但又不得不叫醒他,因此叫了两声又停下,犹犹豫豫的反倒更让人揪心。
“呃……恩……”
他睁开眼,四周是氤氲的黑暗。
“哥你醒了?觉得好些了吗?”
“宝儿……是梦吗?我梦见娘亲她……”
贺宝顿住了,低头不说话,红线已经闻到刺鼻的香烛味道,便不再追问,胸口又是一闷。
“看来不是梦了,我怎么会在这?”
“哥……你晕倒了,怕是在溪边着了凉,可大夫说没发烧。”
“我哪有这么弱不禁风,只是心里难受坏了……”
红线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当他向爹爹和贺宝走过去时,爹爹看他一眼,又面向贺宝:“这孩子是谁?”
“哥,咱们不能多耽搁了,都城那边来了御旨,似乎有急事,召我回宫见驾。”
“哦……那爹呢?”
“爹说什么也不走,他说娘亲就葬在这,他走不开。”
红线点点头。
回去瑞府,只怕每个人都会触景伤情吧?
“你问爹了吗?娘亲是什么时候……去的?”
贺宝眼圈又红了:“爹说三天前……”
红线费力的从被子里抽出一只胳膊,去拂贺宝的头:“……你这样子,不是惹爹更伤心么,现在爹只有你了……你有没有好好陪爹说说话?”
贺宝有些耍小孩脾气,别扭的避开:“我当然有……可是爹翻来覆去只是说娘亲年轻时候的事……”
“……”
起床换过衣服,红线独自去娘亲坟前呆了一会,回来时正赶上贺宝和爹爹告别。
瑞大将军见到他仍是一怔,似乎对于他穿了和贺宝一模一样的孝服而惊讶,礼貌既疏离的态度令红线自觉的站得远远的,临行前,贺宝看他一眼,又转头和瑞大将军小声的说了些什么,惹得后者不住回头看他,目光锐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