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用这指在姻缘镜上某处轻轻敲点,一缕红光便“嗖”的一声脱指飞出,向镜中人间奔去。
红线,希望你从此看多了,也能看破了,我这番苦心才没白费……
叫红线的那个孩子刚来时,虚无有些烦他。
那孩子一点仙性都没有,什么都不懂,甚至可以说是无知。
一次审理生魂时,他竟求他从轻发落!
“这是我的司职,岂容你胡乱辩驳?这女子在世时与其叔勾搭成奸,乱了纲常,打入畜生道都是轻了的。”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
“可是……虚无君你不知道,她那夫君成日打她,而且,而且……她与那董生自小相识,真的是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只是那董大花了钱财才……”红线急得冒汗,刚从人间学来的词汇一股脑都用上了。
什么乌七八糟的!月老这家伙怎么看人越来越走眼了!
虚无不再理他,持了惊魂木便要拍下。惊魂木一拍,这案就算结了,生魂便由往生司的小童带走,该哪哪去。
可是那红线却一把扑了上来,死死按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让这惊魂木落定。
“你干什么!怎么……没个样子!”虚无自打成仙到现在,从没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虚无殿再偏僻,它也是仙衙啊,哪有在堂上拉扯的道理?!
红线扑在他身上,拼了命的按着他的手,嘴里还喊着:“虚无你听我说!别判,别判呢!她很可怜啊……”
虚无见他急得满脸冒汗,被水渍那么一浸,额心那粒红痣越发鲜艳……他重重闭上眼,手臂一扬,红线的身子应声摔倒……很快便沉沉睡去。
退堂后,除去殿首案下蜷成一团打着呼噜的那人外,便只剩虚无一个了。
他将印着云朵图样的官服胡乱扯开,又把顶上发髻抓得松散了才出去。
站到杏子林前他开始数数,数一下,走一步,因为这天的人间日子是十五日,他便走了一十五步。
他站在十五的位置上蹲下,双手插在土里仔细挖刨,只一会功夫,他露出欣喜的神色。
土里埋的自然是酒。
他抱着那酒坛浅笑着在树前坐下,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这次很幸运,赶上了三百五十年前藏的……
不知喝了多久,直到脑子空白,身子绵软,脚下虚浮才作罢,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迈过门槛,经过回廊,穿过大厅……哎?那团东西是什么?
虚无定睛看了好一会才想起,啊,是那个惹人厌的孩子……不过……这家伙的仙根到底有多轻啊?我明明只用了一分力,他怎么能睡到现在?
他甩甩袖子,跌跌撞撞往卧房走。
从大堂到卧室其实很近,但由于这晚实在喝得太多,再加上……怀里又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因此他走得很慢。
这个让人厌烦的孩子……怎么也长了这么一粒红痣……真是碍眼啊。
一点礼数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修成仙的……
竟然为凡人说情,这种素质怎么绑姻缘……
哎……其实凡人间的情爱,他又懂得什么了……
虚无抱着膝盖靠在床角,看着以各种怪异姿势霸占着他的睡床的家伙。对于月老的眼光,他百思不得其解。
月老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