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父王常常笑着这样对她说。

合格的，女王陛下。

爱丽儿坐在的海巫婆常坐的雕花榻上，看着窗外，倏忽间想起她化作泡沫离开的那一天。

人鱼的一生很漫长，在时光中他们的记忆会不断模糊，总是会遗忘这样那样的人或事，但小人鱼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海巫婆。那人离去时化作泡沫，美得触目惊心，在没有什么能在她之后撼动观者的心神。

对了，那人离开时说了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说的话？

——啧，这就是传说中为了爱情跨越种族抛弃一切的人鱼啊。

爱情是什么？

为什么要对着她这样说？

那时候的小人鱼沉浸在海巫婆的美貌中，没有在意。

为了和海巫婆搭上话，她一股脑将对身为海王的父亲的崇拜，对祖母唠叨的烦恼和对海上的向往一丝不剩地倾诉给了她。

她说她以后想成为父王一样伟大的海王，受子民的爱戴，可是大家都把她当作小孩子，哄着她，却不敬爱她。

那时候海巫婆笑了，眼睛望向窗外，像是在看谁。

——小家伙，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责任，它比什么都轻，也比什么都重。等你懂了它，你才能成为你父王那样伟大的海王。

责任，巫婆常常以教导的口吻提起它。

当时年幼，她一点也不懂。

现在，小人鱼懂得了爱情。

爱情就是习惯那个莫名其妙的王子不停地用各种方式对自己好，就是听说王子要和他人结婚时自己心中浓浓的失落伤心，就是她在拿起匕首时心中叫嚣停下，下不去手。

现在，人鱼女王懂得了责任。

责任就是接过权杖的一刻起，在爱情与王国之间做出正确的割舍，身先士卒阻挡王子和公主雄心勃勃的儿子染指海洋。

爱丽儿浅浅笑了，笑出一丝泪花，小小的珍珠滑落脸庞跌落在手心。

“陛下！不好了，海巫婆的秘咒被盗了！”

秘咒？

哦，是它呀。

爱丽儿挥挥手示意来人安心：“不用着急，它会回来的。”

她将珍珠放在嘴边，轻轻说：“将巫婆的秘密流传下去吧。”

“告诉后来的他们，海上与海下的爱情，是不朽与破灭的悲哀。”

“化解悲哀的办法，是生命尽头最无私的赠予。”

“灵魂的安息处，即使最完满的教堂。”

人鱼的一生很漫长，漫长之后，是破灭。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短暂之后，是永恒。

——若你真的爱你的人鱼，请在垂垂老矣之际吟诵巫婆的咒语，用你残破的躯体化作泡沫为代价，赠予他（她）一个不朽的灵魂，让你们能在天堂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