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严整声色道:“瑞草,这么晚了,上哪去!回来!”它把门闩子抽出来,开了门,脚就要跨过门槛。与鲧见它竟是不敷管教,起身下榻,三两步走至门边,将人拎了回来,将门嚯地一声扇上,还把门闩子又插回那槽里去了。将人拎回榻上坐着,正面看它时,才发现它那些眼泪水正簌簌坠下,这回看这态势,怕是用盆儿接都是不够。他当然晓得它哭什么,他这不正该是正中己怀了么,明明就是他之前想说出那些话来把它气得半气不活的,这会儿它都气得哭成了这样,也算遂了他的意了,可他此刻却又不觉得开怀,反倒更是烦郁了起来。虽说看到这芝不想离开自己,还为这事哭成这般,他是该高兴才是,可是他毕竟自责,因为他到底自知先前说了那样难听的话,用那种话激它以求自己心中好受些,胜之不武,是故,他这会儿心中根本不觉得好受,也不觉得快意。
还得安抚这芝,他说:“好了好了,要么你明早与我一道回去吧,我们就一道北上,我也不送你南下去往潜邑了。”哪知它理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哭。他只好又说:“是是,我错了,我往后是再也不说什么送你回去的话,我求求你,你可别再哭了。”它还是理也不理,望都不望他一眼,闷头只管自己伤心。他只得再说:“好好,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说要找什么别的芝的话,别说紫芝不找了,就连是其他的丹芝我也不会去采。我哪怕就是内伤到奄奄一息,哪怕就是到了生死关头,你都还不肯疗我的伤,我也不会另寻别株的。我可求求你了,别再哭了。”
到了这会儿,这芝才止住,哭得打了个嗝,接着,就完全停下了。
第32章
与鲧见它这才终于停了下来,手就搭上了它的背,想要拍拍它,方才那哭得宛如山洪倾泻,也是着实吓人。这芝的一双眼这会儿一圈都是红红的,也不睬他,自顾卧倒,侧身向内,做样子是要睡去了。与鲧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言语,只得也在它一旁卧下。
此刻,榻边的烛灯将尽,染一室浅炯,他望着它的脑勺,想着自己刚才那没来由的火,确实也是自己不对,明明晓得这芝不解事,它傻傻地对着人笑一笑,根本也就是没有什么别的意味,他这又何苦去为难它,弄得它方才那一下的脾气也不小。
一个晚上也不见它睬他,只当是身边没他这人。
第二早,这芝睡醒了才翻过身来。到底是灵芝,身上的什么肿痛不适都消得快,眼周那两圈红也自然是早消了去,看不出它昨晚那有泄洪之势的“痛哭”的一丝痕迹。它醒了后,一时半会儿并未想起昨儿晚上那一段,就坐直了身子,朝旁边看看,发现与鲧正望着自己,它刚要倾下身,粘到他胸口,问他今日可还要去昨儿下午去过的那间瓦舍,像是说今日下午有一出新的杂剧。可没等它真地粘到那处胸口,它猛然忆起这人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就又有些怒意未消,忙刹住,又坐直了身子,跟着,看也不看身旁这人一眼,把脸一歪,由他身上爬过,坐在榻边,就要套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