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隆追到门口往外看,见孙二嫂走远了。这才回身:“奇怪。”
程灵慧不解:“奇怪什么?”
孙兴隆做思索状:“俺娘今天怎么没有骂俺,一定出什么事了。”转头问程灵慧:“她是从外面回来的。三慧子,你和你爹从街上回来见什么事了没?”
程灵慧道:“有人喊,死人了。”
孙兴隆问道:“哪家死人了?”
程灵慧想了想:“就是过了铁匠铺,隔了一段,门口挂着彩色布条那家。”
“那家啊?”孙兴隆立刻没了兴致。
程灵慧好奇:“那家怎么了?俺爹不让俺问。”
孙兴隆满不在乎道:“有啥不能问的。那家是个‘茶房’。”
“啥是‘茶房’?”
孙兴隆道:“茶房你都不知道?真是个土老冒。知道当铺不?”
程灵慧点头。
“当铺是当东西的,茶房是当人的。专当女人。只要年轻的,老的不要。”
“人也能当?”
“能。”
“他们收女人干啥?”
孙兴隆哪里知道,胡乱道:“大概是干活吧。要不还能干什么?”
程灵慧觉得有道理。
俩人正说着,父亲来叫程灵慧回去睡觉。说明天天一亮就要上路。
第二天,程灵慧天麻麻亮就醒了。父亲不在,同铺的大人也都不在。她听见孙家店房的门口似乎有人说话。开门走了出去。只见十几个大人聚在门口。她走过去,听见孙二嫂的声音:“走吧。死了她,苦了她。你也别太难受了。”
程灵慧透过人缝,看见父亲站在前面,就挤过去站在父亲身边。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满脸鼻涕眼泪。粗糙的手擦呀,擦呀,怎么都擦不完。老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程灵慧认得,那是大雪压塌牲口棚,死了驴的那个人。记得他还有个闺女,扮作小子跟他一起的。程灵慧左右看,也没找到那个姑娘。只看见一驾排子车上放着一个席筒子,用草绳捆着。席筒子里似乎卷着个人,露出一点头发似得东西。
老头儿弯着腰,冲大伙儿一躬,一躬的,却说不出话。
孙二嫂难得的没有高声吆喝,嘴里重复道:“走吧,走吧,趁天不亮,赶紧上路吧。天一亮不定有什么麻烦呢?”
老头儿拉起排子车,流着鼻涕眼泪一步一步走了。众人站在门口儿,目送他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散去。
程灵慧拉着父亲的手,问道:“他闺女呢?”
父亲叹了口气:“死了。”
很久以后,当程灵慧再次跟随父亲拉脚路过十里铺时,才从孙兴隆口中听说了那对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