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去过城楼。
祁昭怕他心里熬不过去,小心翼翼观察了几日,后者一如既往的慵懒模样,只是话比从前更少了,沉默看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连大大咧咧惯了的孟然都发觉了秦修的不对劲,私底下偷偷问了祁昭几句,祁昭知道症结所在,却也没办法,只能朝孟然摇了摇头,孟然慢慢也想清楚了背后的事,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日子一天天过,晚景城的雪下过三次后,年关近了。
洒金街的许多店铺已经关了门,各自回家置办物件准备过年,城主府那边有谢清操心,祁昭无须管,到了最后几天才把草木们带回了城主府,打算和谢城主安安稳稳过年。
这日清晨,祁昭最后去了洒金街一趟,草木们已经被安置在了城主府暖阁,他此次去是把晒的花茶和一些书都带回去。
晚景城到了年底事情多,谢慎忙碌的很,和他一起去的人便成了秦修,二人进了洒金街,边上的食肆还在忙,祁昭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收在一起,那边孟然也正巧过来唤他们,让祁昭帮忙尝尝些新上的点心。
年关时节食肆生意最好,孟然准备上的点心是如意糕,听名字就是个应景的,点心做的很甜,虽说不腻,但也不太对祁昭的胃口,而秦修本就不喜甜食,自然不会有别的表示。
小老板很失望,说要再研究研究,重新钻进了小厨房。
祁昭摇头笑了笑,秦修挺喜欢孟然,眼神也柔和下来,二人在食肆里待了许久,边等边试吃,等到孟然对做出来的点心终于满意,才摆了摆手,心满意足放他们走。
二人与孟然和魏怀道别,顺便定下蹭吃蹭喝的时间,这才出了食肆,确定灵植店落锁后转身朝城主府走去。
昨夜才起的雪,风雪天,雪没脚踝快一半,路上行人很少,寥寥几人,匆匆从他们身旁走过去。
祁昭紧了紧披风:“这天越来越冷了。”
秦修穿的还是很单薄,但他修为高,确实不冷,闻言懒懒笑了笑:“光属血脉也这么怕冷么?”
祁昭坦然点头:“因为我感官正常。”
“说起来,这年还是我第一次过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不晓得该做什么,到时候你别嫌我添乱就是了。”
“不会,你也不用做什么,蹭吃蹭喝会不会?”
秦修便笑起来:“会。”
祁昭看出来他今日心情不错,不由也跟着放松下来,笑了笑。
二人步速不慢,这条街很快到了尽头,再过拐角,迎面就是城主府了。
祁昭走在前面拐过去,抬头望了一眼,城主府立在周围皑皑白雪里,高贵而庄重,他往前走了几步,走近了才发现城主府前的台阶下原来还站着一人,他身着白衣,发也仿佛染了霜,整个人仿佛融进了雪里,离远了根本看不见。
此时祁昭离那人的距离还有些远,看不清容貌,但就是莫名觉得熟悉,可祁昭认识的人都是黑发,根本想不起来还有白发的人,疑惑间,身边的秦修突然顿住了。
他死死看着前面的那人,眼里悲喜哀乐纠缠在一起,沉得像雾,唇紧紧抿着,竭力想要把喜怒哀乐掩藏下去,但越是藏,就越是汹涌。
祁昭就清楚了,那人除了是秦戮,不会有别人。
那人也看见了他们,却没动,只等着他们走过去,祁昭看着秦修,低声问:“秦修……过去么?”
秦修手指轻轻颤抖起来,良久,他闭了闭眼睛,没说话,脚步却动了。
二人走过去,秦戮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他站在风雪里,比从前瘦了很多,白衣空荡荡的穿在身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