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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环中的重力只有一个方向,所以城市只能建在环的一侧,另一侧则成为天空,投射着蓝天白云的全息影像,这多少弥补了一些“世界感”的不足。有一群鸟鸣叫着飞过,程心注意到它们不是影像,是真的。在这里,程心感觉到一种在其他太空城中没有的舒适感。这里的植被很丰富,到处是树木和草坪,建筑都不高。科学院的建筑都是白色的,工程院是蓝色的,但风格各异,这些精致的小楼半掩在绿树丛中,使她有一种回到大学校园的感觉。程心注意到一个有趣的地方,像是古代雅典一个神庙的废墟,在一个石块筑成的平台上,有几根断裂后长短不一的古希腊风格的大石柱,石柱上爬满了青藤,石柱中间有一座喷泉,在阳光下哗哗地喷出清亮的水柱。有几个衣着休闲的男女或靠在石柱上,或躺在喷泉旁边的草坪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忘记了这座城市处于联邦舰队的包围中。

在废墟旁边的草坪中,有几座雕塑,程心的目光突然被其中一个吸引住了,那是一把长剑,被一只套着盔甲的手握着,正从水中捞起一个星星组成的环,水不停地从星环上滴下去。程心的记忆深处对这个形象有些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在车上一直注视着那座雕塑消失。

车在一幢蓝色的建筑旁停下,这是一个实验室,标有“工程院基础技术021”的字样。就在实验室门前的草坪上,程心见到了维德和毕云峰。

维德自接管星环集团后从未冬眠,现在已经一百一十岁。他的头发和胡须仍剃得很短,全都是雪白的了。他不拄拐杖,步伐稳健,但背有点驼,一只袖管仍然空着。在与他目光相对的一刹那,程心明白这人仍然没有被时光击败,他身上核心的东西没有被时间夺走,反而更凸显了,就像冰雪消融后露出的岩石。

毕云峰的年龄应该比维德小许多,但看上去更老些,他看到程心时很兴奋,似乎急着对她展示什么。

“你好,小女孩儿,我说过这时你仍年轻,我的岁数已经是你的三倍了。”维德说,他对程心露出的微笑仍然远不能令她感到温暖,但已没有那种冰水似的寒意了。

面对两个老者,程心感慨万千。他们为了共同的理想奋斗了六十多年,现在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而她自己,从威慑纪元第一次苏醒后似乎历尽沧桑,可是在非冬眠状态下竟然只过了四年!她现在是三十三岁,在这个平均寿命达一百五十岁的时代还是少女的年龄。

程心向两人致以问候,然后大家都没再说话。维德领着程心走进实验室,毕云峰和曹彬跟在后面。他们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厅,一个很封闭的地方,没有窗户,嗅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静电味道,程心知道这里是智子屏蔽室。六十多年过去了,人们仍不能确定智子是否离开了太阳系,也许永远都不能确定。大厅中不久前一定布满了仪器设备,但现在,所有的实验设备都混乱地堆在墙边,显然是匆忙移开的,以便空出中央的场地。在大厅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台机器。周围的拥挤混乱和中央的空旷显示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感,就像一群寻宝的人,突然挖出了宝藏,于是把工具胡乱地扔到周围,把宝藏小心翼翼地放到中央的空地上。

那台机器十分复杂,在程心眼中,它很像一台公元世纪托卡马克装置的缩小版,主体是一个密封半球,复杂得让人目眩的大量装置围绕着半球,球面上插有许多粗细不等的管状物,都正对着看不见的球心,使机器的主体看上去像半个布满了过多触角的水雷;这像是把某种能量集中到球心。切过半球的是一个黑色的金属平台,这就是机器的顶部。与下方的复杂相比,平台上的布置十分简洁,像一张空桌面,中央只有一个透明的半球形玻璃罩,罩子的直径与金属板下面的复杂半球一样,两者隔着平台构成一个完整的球体,显示着透明与密闭、简洁与复杂的鲜明对比。透明罩的中央又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平台,面积只有几厘米见方,烟盒大小,表面光洁银亮。这个被扣在透明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