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变得模糊,在谢闻灼温柔的嗓音中慢慢闭上眼,一片朦胧中,他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时候,那天夜里的星很亮,京城华灯初上,谢闻灼含笑站在万家灯火前,眉眼柔和对他伸出手:“陛下,前路苦寒,我陪着你一同走,来吧。”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抬起手,想要触碰谢闻灼的手,但距离太远了,他够不到,只能努力向前探着,终于要能挨到的时候,他心里一喜,将手朝着谢闻灼掌心落了下去,可就在要触到的那一刻,眼前的灯火和温柔笑着的人突然碾为黑暗。
他的手无力落在了被褥上,眼角一滴泪悄无声音滑入鬓角。
窗外须臾之间,风雪大作。
第86章
日光熹微,满城风絮。
岸边老树微摇,树下碧湖粼粼。
燕稷站在巷子口,眼前是人声鼎沸的皇城白马街,四周人来人往,路边酒坊旌旗在微风中轻动,柳絮在上面拂过落到边上人家,人家外是家茶馆,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底下人听的如痴如醉。
他怔怔看着,突然听到边上传来苍老的声音:“小娃娃,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家大人呢?”
小娃娃?
燕稷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过去,入眼一双白嫩肉嘟嘟的手,和他之前缠绵病榻的时候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半点都不一样,燕稷顿了顿,伸手把袖子往上提了提,就看到自己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挂着铃铛的长命锁。
燕稷手指不可抑制颤抖起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着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了,熟悉是因为这地方的确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陌生则是因为,这是许多年前的京城白马街。
……
辗转几世,他居然又重生回了小时候。
他眼神有些恍惚。
重生意味着死亡。
那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谢闻灼,要怎么办呢?
“小娃娃?”那人见燕稷一直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着有些担心,“别怕,我是这家酒馆的掌柜,你是寻不到家了吗?”
燕稷回神:“不是的,我是和爹爹一起出来的,他去买书了就让我在这里等……伯伯,你家的酒好香,我听爹爹说越陈的酒味道越好,你家的酒应该有好多年了对不对?”
说起自家的酒,掌柜与有荣焉,也不在乎面前站着的是个小孩子,笑起来:“那可不是,我家酒坊百年字号,酒水好是京城谁都知道的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有几分感慨:“刚才开的那一坛酒还是天成四十九年封的,一眨眼四十年就过去了,我也老了。”
天成四十九年,四十年。
燕稷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一愣。
正巧是天宁二十六年。
燕稷无意识点了点头,眼前的掌柜自己也有个和燕稷年纪相仿的小孙子,看他很是喜欢,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边上茶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声音洪亮。
“老夫这次要说的是前不久东嘉关一战,诸位也知道,这一战可谓艰险,贺将军父子率军赴关,以一当百所向披靡,端的是英勇无双。可惜天妒奇才,虽成功退敌,却魂留疆土,而这其中细节,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燕稷心头一跳,眼神朝着掌柜身后的墙上看过去,那边挂着一本大启国历,上面停留的一页清晰入眼。
六月十九。
大启天宁二十六年,六月十九。
是燕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