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们:“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歇息罢。”
二人看着燕稷苍白的脸色,都没动弹。
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燕稷无奈笑笑:“既然如此,总之朕也睡不着了,那就说说话吧。”
说罢,他顿了顿,看着邵和开了口:“朕记着你平日最喜看些话本,朕从前倒是看过一个还算有意思的故事,想听听么?”
邵和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嗯了一声。
燕稷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开了口,声音很缓:“这话本说的,大抵就是一个不断重生的故事。”
“……”
夜里很静,外面偶有虫鸣,殿内灯火时不时发出噼啪声,清淡的声音响在寂静中,缓缓将一个人的一生尽数道来。
挣扎沉浮欢喜苦楚,年少时光和着沧桑岁月,一点一滴,都是蛰伏在心底最深最柔软地方的刺。
谢闻灼和邵和静静听着,夜风习习,桌上油灯灯油慢慢矮了下去。
“……”
燕稷他低着头,话说到最后,声音更轻几分:“到最后一世,他功成名就,荣华加身,原本以为是结束的时候了,却不曾想,再次醒来,又回到了从前。”
声音戛然而止。
邵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皱皱鼻子:“陛下,后来呢?”
“后来?许是没了吧。”燕稷眼神很淡:“邵和,如果你是他,你当如何?”
邵和歪头想了想:“应当是疲惫而厌倦的吧。一生沉浮,周而复始,生生把一颗鲜活的心熬成沧桑的模样,太难熬了。”
燕稷无意识抚摸手腕上佛珠,看向谢闻灼:“太傅以为呢?”
谢闻灼笑笑,五官在灯火昏黄中异常柔和:“他会觉着沧桑疲倦,但这些过后,他将以更好的姿态,站到最高的地方。”
燕稷手指一顿,下意识看向谢闻灼,后者眼底墨色沉淀,坚韧而柔软,一字一顿开了口。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从无数次鲜血和死亡中一步步熬过来的人,心要比任何人都强大,也更加清楚,自己心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燕稷心头猛地一颤,这么些年的苏甜苦辣一瞬间尽数涌上来,缠绕在在心底那根蛰伏已久的刺上,一点一点拔出,而后在鲜血淋漓之间,慢慢的,凝成一双清明通透的眼睛。
他在这个局里沉浮这么久,到头来居然不如旁人看的清楚。
燕稷握紧手中茶杯,沉默许久,闭了闭眼睛:“太傅说的极是。”
谢闻灼伸手为他换上热茶,眼神带着足以安抚人心的平和。邵和站在边上看着他,神情关切。
燕稷莫名觉着心安,笑一笑,又与他们说了些话,渐渐觉得有了困意,往后面靠了靠,道:“好了,再不回去歇息天就要亮了,都散了吧。”
邵和看出他眼底的疲倦,想想又有太傅顾着,不用太担心,躬身行礼后出了门。谢闻灼收了茶杯站起身,燕稷看着他的衣角,下意识便开了口:“天色已晚,偏殿寒凉,不如太傅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罢。”
话音落下,燕稷自己先愣住了,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谢闻灼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臣的荣幸。”
覆水难收。
燕稷沉默几秒,抱着被子往边上移了移。
谢闻灼熄了灯,在他身边躺下,燕稷犹豫一下,把被子朝谢闻灼方向放过去点,片刻后感觉到背后传来暖意,忍不住朝热源靠近一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