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离失所的岁月(2 / 2)

楚星蓝文集 楚星蓝 2154 字 7个月前

这些,我仍然会窒息。

我所有阴霾的启蒙全部来源于家庭。可我,从来不说。

后来,祖父在雪地里摔倒了,从此躺在了床上。母亲担当起了伺候老人的责任。我亲眼看着父母无微不至的对老人的孝敬,虽然祖父没疼过我,但我仍旧细心的照顾他。祖父吃饭的时候要坐起来,但他动不了,我抱着他一百多斤的身体起来。从小我被当男孩使唤,练就了男孩的力气。

我下学了,用一纸北京电视广播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隐瞒了一切。通知书上的学费是1万。我用这个天文数字拒绝了去上学。家里也确实没有这个条件,于是我如愿辍学了。父亲一直认为对不起我,而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那张通知书,其实只要填志愿的时候写上就会被录取。而我选择了北京,是别有用心。我知道,那的费用高。而这是父母答应我辍学的唯一理由。

开始工作。做过理发店的洗头工,干过饭店里的服务员,出去卖过鞋。那些和父亲去外面的日子最快乐,领略了外面世界的许多风光。去过济南,北京三河,去了湖北,襄樊。最难忘那些南方小镇,那些满池的荷花和水牛,难懂流利的方言,黑暗狭小的楼房,羞涩年轻的车夫。温和湿润的小镇。我喜欢。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就埋下了对南方城市向往的情结。最不能忍受的是在舅舅家的饭店里做服务员的日子。舅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因为邻居家的猫偷吃了她的鱼,她摆了老鼠夹,举起木棒狠狠地朝猫的头抡了下去,猫悠长的惨叫,让我害怕她。天知道我多么喜欢这些小动物!她对动物尚且这样残忍,又能怎样善待人?

呼啸着大风的冬天的早晨,她要我在院子里宰鱼。很多很多鱼倒在大铁盆里,带鱼,大、小黄花,身上都裹着冰。宰鱼的水是院子里冻了一夜的塑料桶里的水。我用铁舀砸破面上十几厘米的冰块,用它们宰鱼。干活的时候穿羽绒服不方便,只穿了一件毛衣,然后吹着风在冬天的冰水里摸那些僵硬的尸体。还要挨骂,她说我动作慢。

我把这件事情讲给宿舍的同事听时,她们说,怎么像万恶的旧社会?无言以对。

终于逃离了那里。来了天津。然后一直待了将近三年。起初还是个公司里的操作工,我一直不服命运,换了一家公司,自学计算机,做了一名文员。我知道这并不算什么,我的理想比这要遥远的多,这只是刚刚起步。但也迷茫了,站在这个位置已经一年多了,提高的只是工作的速度而不是质量了,因为已经把办公自动化的东西运用自如了,没什么可以提高的了。知识改变命运。我在想,我现在可以挣钱了,该去学点什么充实自己。

我一直在为别人而活。没考虑过自己。当有人质问我,为你自己活一次的时候,想哭。习惯了,无力更改了。

祖父同我们住了两年去世了。没有得病,没有痛苦。很安详的就在一个晚上去了。这或许是人最好的结果。现在父亲的父母又住在了家里。他们有六个儿子,却只有父亲养他们。想当年是你们让我们全家逃难似的躲到河北,可是父亲仍旧伺候你们。我抱着父亲说,爸,你老了我养你。弟弟站了过来,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抢先告诉他,你一边歇着去。爸妈一直是我的榜样,我知道我要向他们孝敬老人那样孝敬他们,不可以忤逆他们,不可以让他们生气,不可以嫁的远远的,怕像当年母亲那样受尽委屈。

这样的意念告诉我,遥远的你,无论我多爱,我都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说,妈,你还恨爷爷奶奶吗?

母亲说,不恨了。都十年了。他们都老了。

我终于将这些往事,这些积压在心底沉重的痛叙述干净了。很难过。我不知道,我的明天,也是否可以干净了。阴云背后的阳光,可以,照进来了吗?15:0420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