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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了双目,然而抬手饮茶的那份从容不迫却是王铁牛这类苦哈哈想学都学不来的内在涵养,当真令王姓汉子打从心底敬仰羡慕。

忽而想起什么,王铁牛挠了挠脑袋,压低嗓音旁敲侧击的安慰陈姓东家:“沈三小姐眼下多半是不愿回沈家的,我听人说武道境界高超的仙人都是明断是非、嫉恶如仇的好人,要不然也悟不了大道坦途,想来断不会与沈立方那等奸恶歹人同流合污。”

陈姓东家——自然也正是眼下众人口中热议着的“沈家三小姐”陈小咩,闻听王铁牛言语不觉一怔,但很快便忍俊不禁撇过了脑袋,怕是也只有王铁牛这样的憨厚之人,才会将当日陈小咩与一众镖子的随口胡诌信以为真。

见陈小咩侧过脸容并无气恼愤懑,王铁牛放下心来,举杯饮茶却在陈小咩一言之间差点喷吐出来,陈小咩道:“你若想学武,我可以教你武艺。”

王铁牛只当陈小咩是在玩笑,于是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陈小咩轻轻“嗯”了声,抿嘴笑道:“如此咱们今夜便不住客栈了,你我星夜北行,寻处僻静地方也好将一些个口诀招数传授于你。”

王铁牛满面疑容,见陈小咩神色淡然并无开玩笑的狡黠笑意,不觉心头一阵打鼓,当晚果如陈小咩所言,两人未在客栈歇脚,而是寒冬腊月在荒郊野外点燃火把露宿在无人山岭。

闻听时常传来的狼鸣,眼下脱离镖局兄弟的王铁牛心惊胆战,饶是平时在镖局里未落下习武功课,都难以想象如何以一人之力与豺狼搏杀。

不停的添加木柴,生怕篝火熄灭便引来野兽的王铁牛至半夜都不敢休憩,一旁同样夜游神的陈小咩沉默至此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莫名其妙拽起王铁牛手臂拿捏臂弯肩膀,在王铁牛的迟疑不定中开口言道:“根骨尚可,约莫是自五、六岁便习武舒展开了筋骨,而后习武勤勉基本功也算扎实,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被一语道破根底的王铁牛瞠目结舌,忍不住痴痴问道:“东家,你真会武功?”

陈小咩笑道:“从前是会的,现在不会了,但背诵一、两招拳法掌法不成问题——我先演示一遍,你务必用心记忆。”

颤巍巍起身,白发女子于银白月下身形颇有韵律的缓慢翻转,出掌后收掌再出掌如行云流水,藏招出招手法高明迅捷似有三头六臂,王铁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瞧见的乃是幻象,待得再度睁眼方才惊叹东家这路掌法凌厉非常乃是平生仅见,怕是连镖局里的大镖头所使拳脚都有所不如。

在王铁牛的记忆中,习武这件苦差事往往是流血流汗的硬功夫,扎一个马步提起气出拳,比之田里耕地老牛尚且劳作吃力而枯燥无味,却从未见过如陈小咩这般招式变幻如歌姬月夜翩然起舞,目不暇接更赏心悦目。

用手狠狠拍了拍脸颊,挥去诸多绮念困扰,王铁牛凝神细瞧却依然瞧不出多少端倪,这着实怪不得王铁牛资质平庸,委实是陈小咩所演练的掌法乃是自沈家龙马阁内偶然觅得,脱胎于《太极经》及武当剑术的阴柔招式。

与名为“卧西风”的儒雅名字截然相反的是,这路掌法看似柔美动人若诱人舞姿,实则虚实相间点点滴滴尽是要命杀招,如笑里藏刀的美丽妇人举手投足皆是杀人不见血的可怕暗劲,莫说于武道一途还算是外行人的王铁牛,哪怕是入得出尘境的武人都未必能悟得掌法一二。

待得打完,陈小咩又于篝火旁与王铁牛比划细说掌法招式中细不可见的关键所在,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能繁衍变化千般万般,真正讲究的绝非循规蹈矩的死记硬背,若能知晓招式精髓便是不记忆整套掌法也无多大关系——陈小咩说得轻巧,听在王铁牛耳中却如老僧念经叫人摸不着头脑,心中难免嘀咕:“世上哪有不用敲打熟练便能使用的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