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黑牢之中。她大声叫嚷:“快放我出去!黑白子、秃头鬼,卑鄙狗贼,有胆的快放我出去!”
只见方孔中慢慢伸进来一只大木盘,盘上放了一大碗饭,饭上堆着些菜肴,另有一个瓦罐,当是装着汤水。
令狐冲一见,更加恼怒,大声骂道:“四个狗贼,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没的来消遣小爷。”伸出手去用力一击,呛当当几声响,饭碗和瓦罐掉在地下打得粉碎,饭菜汤水泼得满地都是。那只木盘慢慢缩了出去。
令狐冲狂怒之下,扑到方孔上,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左手提灯,右手拿着木盘,正缓缓转身。这老者满脸都是皱纹,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令狐冲叫道:“你去叫黄钟公来,叫丹青生来,那四个狗贼,有种的就来跟小爷决个死战!”那老者毫不理睬,弯腰曲背,一步步地走远。令狐冲大叫:“喂,喂,你听见没有?”那老者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令狐冲眼见他背影在地道转角处消失,灯光也逐渐暗淡,终于瞧出去一片漆黑。过了一会,隐隐听得门户转动之声,再听得木门和铁门依次关上,地道中便又黑沉沉的,既无一丝光亮,亦无半分声息。
令狐冲又一阵晕眩,凝神半晌,伸手往墙壁上敲去。墙壁上当当几响,发出钢铁之声,回音既重且沉,显然隔墙并非空房,而是实土。走到另一边墙前,伸手在墙上敲了几下,传出来的亦是极重实的声响,她仍不死心,坐回床上,伸手向身后敲去,声音仍然如此。她摸着墙壁,细心将三面墙壁都敲遍了,除了装有铁门的那面墙壁之外,似乎这间黑牢竟是孤零零地深埋地底。这地底当然另有囚室,至少尚有一间囚禁那姓任老者的地牢,但既不知在什么方位,亦不知和自己的牢房相距多远。
她倚在壁上,将昏晕过去以前的情景,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心想:“这四个庄主面子上都是高人雅士,连日常遣兴的也是琴棋书画,暗地里竟卑鄙龌龊,无恶不作。师父曾说:‘真正大奸大恶之徒,必是聪明才智之士。’这话果然不错,江南四友所设下的奸计,委实令人难防难避。”
忽然间叫了一声:“啊哟!”情不自禁地站起,心中怦怦乱跳:“向大哥却怎样了?不知是否也遭了他们毒手?”寻思:“向大哥聪明机变,看来对这江南四友的为人早有所知,他纵横江湖,身为魔教的光明右使,自不会轻易着他们的道儿。只须他不为江南四友所困,定会设法救我。我纵然被囚在地底之下百丈深处,以向大哥的本事,自有法子救我出去。”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宽心,嘻嘻一笑,自言自语:“令狐冲啊令狐冲,你这人忒也胆小没用,亏得平时还自诩女中豪杰,看不上那等男子,自己适才竟吓得大哭起来,要是给人知道了,颜面往哪里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