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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空碗,倒转酒瓶,将瓶中的酒倒了出来,只听得咚咚轻响,有几条小小物事随酒落入碗中。好几名华山弟子见到,登时骇声而呼。

她将酒碗拿到令狐冲眼前,只见酒色极清,纯白如泉水,酒中浸着五条小小毒虫,一是青蛇,一是蜈蚣,一是蜘蛛,一是蝎子,另有一只小蟾蜍。令狐冲吓了一跳,问道:“酒中为什么放这……这种毒虫?”蓝凤凰呸了一声,说道:“这是五宝,别毒虫……毒虫地乱叫。令狐姊姊,你敢不敢喝?”令狐冲苦笑道:“这……五宝,我可有些害怕。”

蓝凤凰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笑道:“我们苗人的规矩,倘若请朋友喝酒吃肉,朋友不喝不吃,那朋友就不是朋友啦。”令狐冲闻言接过酒碗,咕嘟咕嘟地将一碗酒都喝下肚中,连那五条毒虫也一口吞下。她胆子虽大,却也不敢去咀嚼其味了。

蓝凤凰大喜,伸手搂住她头颈,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亲,她嘴唇上搽的胭脂在令狐冲脸上印了两个红印,笑道:“这才是好姊姊呢。”令狐冲一笑,一瞥眼间见到师父严厉的眼色,心中一惊,暗道:“糟糕,糟糕!我大胆妄为,在师父师娘跟前这般胡闹,非给师父痛骂一场不可,小师妹可又更加瞧我不起了。”

蓝凤凰又开了一瓶酒,斟在碗里,连着酒中所浸的五条小毒虫,送到岳不群面前,笑道:“岳先生,我请你喝酒。”

岳不群见到酒中所浸蜈蚣、蜘蛛等一干毒虫,已然恶心,跟着便闻到浓烈的花香之中隐隐混着难以言宣的腥臭,忍不住便欲呕吐,左手伸出,便往蓝凤凰持碗的手推去。不料蓝凤凰竟并不缩手,眼见自己手指便要碰到她手背,急忙缩回。蓝凤凰笑道:“怎地做师父的反没徒儿大胆?华山派的众位朋友,哪一个喝了这碗酒?喝了可大有好处。”霎时之间舟中寂静无声。蓝凤凰一手举着酒碗,却没人接口。蓝凤凰叹了口气道:“华山派中除了令狐冲外,再没第二个英雄好汉了。”

忽听得一人大声道:“给我喝!”却是林平之。他走上几步,伸手便要去接酒碗。蓝凤凰双眉一轩,笑道:“原来……”岳灵珊叫道:“小林子,你吃了这脏东西,就算不毒死,以后也别想我再来睬你。”蓝凤凰将酒碗递到林平之面前,笑道:“你喝了吧!”林平之嗫嚅道:“我……我不喝了。”听得蓝凤凰长声大笑,不由得涨红了脸,道:“我不喝这酒,可……可不是怕死。”蓝凤凰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怕这美貌姑娘从此不睬你。你不是胆小鬼,你是多情汉子,哈哈,哈哈。”走到令狐冲身前,说道:“阿姊,回头见。”将酒碗在桌上一放,一挥手。四个苗女拿了余下的六瓶酒,跟着她走出船舱,纵回小舟。只听得甜腻的歌声飘在水面,顺流向东,渐远渐轻,那小舟抢在头里,远远地去了。

岳不群皱眉道:“将这些酒瓶酒碗都摔入河中。”林平之应道:“是!”走到桌边,手指刚碰到酒瓶,只闻奇腥冲鼻,身子一晃,站立不定,忙伸手扶住桌边。岳不群登时省悟,叫道:“酒瓶上有毒!”衣袖拂去,劲风到处,将桌上的酒瓶酒碗,一古脑儿送出窗去,摔在河里;蓦地里胸口一阵烦恶,强自运气忍住,却听得哇的一声,林平之已大吐起来。跟着这边厢哇的一声,那边厢又是哇的一响,人人都捧腹呕吐,连桃谷六仙和船艄的船公水手也均不免。岳不群强忍了半日,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也便呕吐起来。各人呕了良久,虽已将胃中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再无剩余,呕吐却仍不止,不住地呕出酸水。到后来连酸水也没有了,仍觉喉痒心烦,肚里闷恶,难过之极,均觉腹中倘若有物可吐,反比这等空呕舒服得多。船中前前后后数十人,只令狐冲一人不呕。

桃实仙道:“令狐冲,那妖女对你另眼相看,给你服了解药。”令狐冲道:“我没服解药啊。难道那碗毒酒便是解药?”桃根仙道:“谁说不是呢?那妖女见你生得俊,喜欢了你啦。”桃枝仙道:“我说不是因为她生得俊,而是因为她赞那妖女年轻貌美,又叫她好妹子。早知这样,我也叫她几声,又不吃亏。”桃花仙道:“那也要她有胆量喝那毒酒,吞了那五条毒虫。”桃叶仙道:“她虽不呕,焉知不是腹中有了五条毒虫之后,中毒更深?”桃谷六仙不住作呕,却也不舍得少说几句。

岳不群眼见驾船的水手作呕不止,座船在大河中东歪西斜,甚是危险,当即纵到后艄,把住了舵,将船向南岸驶去。他内功深厚,运了几次气,胸中烦恶之意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