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晚上,她正在炕上合眼养神,忽听得小师弟舒奇在房门口轻声说话:“二师哥,师父问你,今日大师姊有什么异动?”劳德诺嘘的一声,低声道:“别做声,出去!”只听了这两句话,令狐冲心下已一片冰凉,才知师父对自己的疑忌实是非同小可,竟然派了劳德诺在暗中监视自己。
只听得舒奇蹑手蹑脚地走了开去。劳德诺来到炕前,察看她是否真的睡着。令狐冲心下大怒,登时便欲跳起身来,直斥其非,但转念一想:“此事跟他有什么相干?他是奉师命办事,身不由己。”当下强忍怒气,假装睡熟。劳德诺轻步出房。
令狐冲知他必是去向师父禀报自己动静,暗自冷笑:“我又没做丝毫亏心事,你们就有十个、一百个对我日夜监视,令狐冲光明磊落,又有何惧?”胸中激愤,牵动了内息,只感气血翻涌,极是难受,隔了好半天,这才渐渐平静。坐起身来,披衣穿鞋,心中起了一念:“师父既已不当我弟子看待,便似防贼一般提防,我留在华山派中还有什么意味,不如一走了之。将来师父明白我也罢,不明白也罢,一切由他去吧。”
便在此时,忽听得窗外有人低声说道:“伏着别动!”另一人低声道:“好像大师姊起身下地。”这二人说话声音极低,但这时夜阑人静,令狐冲耳音又好,竟听得清清楚楚,认出是两名年轻师弟,显是伏在院子中,防备自己逃走。令狐冲双手抓拳,只捏得骨节格格直响,心道:“我此刻一走,反显得做贼心虚。好!我偏不走,任凭你们如何对付我便了。”突然大叫:“小二,店小二,拿酒来。”直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数日后,华山派众人到了洛阳,在一家大客店投宿了,林平之单身到外祖父家去。岳不群等众人都换了干净衣衫。令狐冲自那日药王庙外夜战后,所穿那件泥泞长衫始终没换,这日仍是满身污秽,醉眼乜斜。岳灵珊拿了一件长袍,走到她身前,道:“大师姊,你换上这件袍子,好不好?”令狐冲道:“师父的袍子,干吗给我穿?”岳灵珊道:“待会小林子请咱们到他家去。”令狐冲道:“到他家去,非穿漂亮衣服不可吗?”说着向她上下打量。只见她上身穿一件翠绸缎子薄皮袄,下面是浅绿缎裙,脸上薄施脂粉,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插着一朵珠花,令狐冲记得往日只过年之时她才如此刻意打扮,心中一酸,待要说几句负气话,又想自己现下算得什么身份,便忍住不说。
岳灵珊给她锐利的目光看得忸怩不安,说道:“你不爱着,那也不用换了。”令狐冲道:“我不惯穿新衣,还是别换了吧!”岳灵珊不再跟她多说,拿着长袍出房。
只听得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岳大掌门远到光临,在下未曾远迎,可当真失礼之极哪!”岳不群知是金刀无敌王元霸亲自来客店相会,和夫人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