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满腹的心事,夜光下韩稷的侧影如同贴在夜幕里一道剪影。
沈雁在他稍后方坐着,等他抬头便递去一杯茶,等他起身便也跟着站起。这一夜漫长得无与伦比。
辛乙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当顶,鄂氏体温逐步回升,虽然仍处在昏迷之中,但是气息已经渐匀。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辛乙还会这么好的医术。昨夜满屋里那么多的血,每个人都做好了鄂氏救不活的准备。如果没有辛乙,那就只能请太医,倘若真到那般境地,那么无穷的烦恼也就紧跟而来了。
太夫人听闻这消息长长吐了口气,转而就带着韩耘在佛堂里坐起禅来。
这一日又是在担忧与疲惫里度过。由于鄂氏没醒,太夫人想来也未有心情过问韩稷的事,韩稷去留未定,而沈雁这个少奶奶便被魏国公指派出来暂掌中馈。
好在沈雁对这些十分拿手,又不是初初进府,碧莲这里把对牌和帐簿交过来,当天下晌她就专门调出来一拨人在鄂氏房里侍候。
辛乙私下告诉她和韩稷,鄂氏求死**强烈,伤势虽控制住,但却不知道几时才会醒来。不管怎么样命保住了就是最好的消息,而加强护理,也是让事情能够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一个保证。
韩稷在内书房枯坐了一日,傍晚时分才来到沈雁房里吃饭。
沈雁乖巧地什么也没问,他眼睛看到鱼她就给他夹鱼,望到汤她就给他添汤,再没有一个时刻像眼下这么看起来像个小媳妇。
韩稷没好气道:“干嘛这么唯唯诺诺的?”
沈雁讨好地道:“我这不是在学着怎么当贤妻良母么。”
韩稷抿唇望着她,忽然转眼又望向了别处。“什么贤妻良母,反正咱们也不定还能在这里住多久。”
沈雁听见这话,立刻起了身,走到妆台前收拾细软。
韩稷直身道:“你干什么?”
沈雁道:“准备搬家呀,你不是不想在这里住了么?”
韩稷无语了。他只是对她歉疚,觉得娶了她回来还没享到什么福,眼下就要要跟着他自力更生了而已,哪里是说不想在这里住?不过看她双眼亮晶晶地,看上去一点不甘心不生气的样子也没有,难不成她并没有在乎这些?
其实对于才发生的事,他的冲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恨与不平自然是有的,但他在韩家得到的并不全是虐待,太夫人的感情暂且不说,只魏国公对他如何,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打从跟他摊牌之后这么长的时间,他对鄂氏的恨也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强烈,毕竟他不是拿她无可奈何,只要他想报仇,随时是能够做到的。所以这个时候要不要拿她的命来平复那些年的痛苦,真的已没那么重要。
但是他的身份既然挑明了,那么他往后的去留也就成了必须面临的问题。眼下或许因为朝堂尚未平定暂时不能出府,可等平定之后呢?辽王和鲁亲王皆已上当,郑王死期不远,郑王一死,也许用不着他们怂恿,皇帝都会把柳亚泽打入狱中。
等到赵隽上位陈王平反,他也自不能再假借韩家之名呆下去了。
“我不是韩家子孙,自然就当不成世子了,说不定连中军营也呆不下去了。还有假若赵隽知道我是陈王的儿子,不知道会不会放心把我留在朝廷,很可能我连份差事都没有。”他仰靠在炕头迎枕上,腆着肚子,伸手把她给捞过来,扣在怀里,说道:“这样的话,日后我就得靠你养了。”
“想得美!”沈雁爬起来,“你牛高马大的,可以去码头当苦力啊!想这么懒堕下去,没门儿!过两年等咱们有了孩子,你还得供孩子吃喝念书呢!”
她说的很大声,掰着手指头一副已经早就打算好了跟着他吃苦的样子。
韩稷心里一暖,不惯这温情,咕囔道:“你就不怕累死我。”
沈雁眯眼奸笑拍拍他的脸:“这就累死了?我都还没说不赚钱养家你就得把家务给包了呢!当家的没差事,咱们可请不起下人,这清扫门庭洗衣做饭的活儿我可没学会,要不然我出去给人当老妈子,你在家看家奶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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