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都不知道拣他哪句回,讷讷道:“奶奶让奴婢回来寻陶行……”她也不知道拣哪句说,也不知道这事沈雁想不想让他知道,就抿着嘴站在那里没动。
韩稷闻言又不开心了,他这个现成的丈夫在家里,为什么有事寻陶行,却不寻他呢?
他拉下脸道:“她人呢?”
福娘说了去处。
他抬步便往园子里走来。
沈雁站在砖上正看得起劲,忽然腰上一紧,然后身子一轻,居然被人卷到了地下。她扭头一看是韩稷,不由怒目道:“你干什么?”
韩稷道:“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呆在这儿,还学人爬墙,跌倒了崴脚了怎么办?”
“我有事儿呢。”她复又踏上砖头。
韩稷伸手将她捞回来,睃了眼院子里,说道:“你盯宁嬷嬷?”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沈雁边说边往里头瞅。
韩稷没好气瞪着她,忽然招呼也不打,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上了树梢,眨眼间的工夫,连风声都不带一点的。他背靠枝桠坐在树叉上,也不问她想看什么,只将她放在大腿上,然后便枕着头往后方枝上一靠,说道:“看吧。”
沈雁拨开树枝张眼望去,恰恰好看得见房里宁嬷嬷的举动。
这时候已经是酉正,周边好些房间里都已经熄了灯,但宁嬷嬷此刻还在屋里转悠着,开着箱柜收拾着什么东西。沈雁见她将首饰匣里的金银都取出来拿包袱皮包好,不由咦道:“难不成她要出远门?”
韩稷正闲适着,听她这么一说,遂也往屋里瞧了瞧。说道:“她一无亲二无友,有什么远门可出?”
沈雁深深望了他一眼,“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稷听得这话有问题,不由坐起来些,“什么意思?”
沈雁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然后道:“她不但有姘头,而且眼下还有瞒着众人出远门的意思。不知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宁嬷嬷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而且。还是不小的秘密?”
韩稷凝神往屋里望去,宁嬷嬷已经把金银首饰皆都包起来了,这会儿坐在炕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腰背挺得笔直,而且两手不断有着掠发抚手等小动作,看得出来心情并不平静。可是一个下人。就是有再大的秘密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你想知道什么?”他扭头问沈雁,当尚未觉得这事情跟他们俩有关。
沈雁啧了声。“你也不想想,她这么多年倒贴姘头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她一个嬷嬷就是再受器重,所得的钱也十分有限。她肯定不会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去贴徐东海。自己肯定还留了一部分,这样一来,就说明她所私藏的钱财数目十分可观。”
韩稷这才正视起来。“你是说,她贪了府里的钱?”
“准确的说。应该是太太的钱。”沈雁匀了口气,说道:“府里的钱她是不敢动的,但太太这么多年的库房皆由她掌管,她要下手的机会很多。再加上,前两年太太房里的管事娘子不是换成碧莲了吗?难道不会是因为太太察觉了宁嬷嬷手脚不干净?”
韩稷自打魏国公回来后便没太注意鄂氏房里的事,但眼下这么些事联系起来,又着实不寻常。
“让陶行他们去正院里打听打听便是。”韩稷道,如果只是因为贪昧主子的东西,而是还是鄂氏的,这种事显然他们并不方便直接插手。他将手扶上她的腰,作势要下去,这天寒地冻地,为个下人在外冻坏了身子可不值。
沈雁一面挪着身子一面分辩:“这种事只能让牡丹海棠去,男人家能打听出来什么?再说了,我可不觉得这事仅只是她贪墨主子钱财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样,她为什么没早些走?眼下风平浪静,鄂氏也没打算拿库房之事拿捏她,她为什么反而要走?
韩稷对鄂氏的事并不关心,打横抱着她下地,让她勾着自己脖子,一面往颐风堂走去,说道:“你高兴找谁就找谁,总之别——”话没说完,他忽然顿住了,右手在她身下动了动,蓦地将她放下地来。然后就灯一看右手五指,骇然道:“你身上怎么有血?”
沈雁也蓦地一怔,下意识去扯身后裙子,果然月白绫的绫裙上,布满了一片殷殷血迹!而再他膝上刚刚坐过的位置,也染上了一片血!
“你受伤了?!”韩稷脸色忽地转凝重,声音也有些变调:“怎么伤的?”
沈雁忽地涨红了脸,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快说!”韩稷声音沉下去,听起来如同很要命。沈雁更加无地自容,两手拿大氅紧紧包住身子,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