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也客气地致意,出来的都是她认识的,若在前世,她还得明年才嫁到秦家来呢,但扫了一眼勾头望着地下的秦家子弟里,却没见着秦寿,不知上哪儿鬼混去了。总之不见也好,眼不见为净。
她微笑与秦老夫人道:“怎敢劳驾老夫人来迎接?我们太太让我代她向您问好,愿您身子康健。”秦家上下都还算好,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也待她不错,旁支妯娌那些不算,若不是秦寿太渣,其实这家世环境也还算好。
秦老夫人笑道:“劳夫人惦记,老身目前极好。”
这里上了阶梯,正要往院子里走,忽然左首廊下传来轻轻的但是又刚好能入耳的一道“咦”声。沈雁顺势望过去,只见一人带着惊色看了她一眼后,立刻在秦家女眷一众瞪视下低头没入了下人群中。沈雁看到这张脸时,心下也咯噔一沉,这个人居然是秦家的门房!
秦家主子里虽然没有人认得她,但当年她从韩稷手下脱身的时候乃是借着秦家才脱身的!这门房八成是瞧出端倪来了!
她这里脸色变了变,瞬间工夫就恢复了神色。秦家夫人们却是恰恰收在了眼里,还以为她是在责备刚才那无礼的下人,心里也着恼,秦老夫人这里把她继续引向内院,这里秦夫人便就掉头往外走了。
沈雁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愿连累到那门房受苦,进门落了座,便就微笑道:“老夫人请勿怪我冒昧,我方才一晃眼,仿佛觉得贵府有位仆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否带过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相熟的人?”
秦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对方才的认定又有些怀疑起来,遂道:“不知道夫人说的是那人是何模样?”
沈雁大略说了样貌,秦老夫人一颗心越发放稳,秦家虽然在韩家面前并不是那么卑下。可是彼此能够留下良好印象是必要的。
如果沈雁方才是因为责怪秦家下人的无礼而皱眉,毫无疑问在秦家上下心里都会留下个疙瘩,而她眼下既说是遇见了面善的人,虽说这可能性不大。但起码说明这位世子夫人并没有认为秦家治家无方,她对秦家至少是善意的。
这里丫鬟们便就传了话下去,秦夫人正准备罚扣门房的月例,这里听说世子夫人让带人去瞧,只好暂且撇下罚扣的事。领着他到了正厅。
厅里已经竖起了丝绣屏风。秦老夫人一干人陪着沈雁坐在屏风后。沈雁作势往外瞧了瞧,见那门房也是两腿直筛糠似的,便说道:“长得是挺华家管事的一个远亲,原先在金陵的时候曾经在我父亲面前侍侯过一阵子,方才乍然一见,倒挺像的。”
说完又直了身子,笑说道:“这世间之人真正奇巧,分明没有血缘关系往往又长得极神似。我平生头一遭到贵府来,不但觉得老夫人和夫人们十分亲切,竟然也觉得这里的家仆都似曾相熟。可见上辈子恐怕也是有些缘分。”
一番话不但大大熨帖了秦家一众女眷的心,也把屏风外跪着的门房给敲打透了,世子夫人的意思还不清楚么?世上相像之人实在太多,一个人怎么能仅凭觉得面熟就认为一定此即是彼?而且这世子夫人出身高门沈家,他们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会孤身独自地闯到别人家来骗人呢?
他一定是脑抽了,才会觉得她们会是一个人。
他伏在地下,只觉得屁股上还没挨板子就已经火辣辣地了。
沈雁这里与秦家女眷们寒暄了几句,便就偏头与福娘道:“大过年的,图个吉利,赏他个银锞子吧。”
秦家女眷们更是欢喜了。嘴上说客气,心下却是暖融融的,不是图她这份钱,而是这是个脸面。
地下的门房接过那沉甸甸的银锞子来。手都要颤了,他一个月月例才不过八百钱,手上这银子少说都有一两半了,虽是逃不掉夫人那顿罚,可得了这银子倒是还赚了,心下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世子夫人更是感激。连磕了几个头才撤去。
这茬一过,气氛反倒活跃起来了,沈雁早学会一手八面玲珑的应酬功夫,虽是初次登门,但也应对得无懈可击。
这里吃了一轮茶,秦夫人下去打点晚饭,忽听门外远远地传来一声乍呼,而后在座女眷们面色一紧,紧接着秦夫人就匆忙走出去了,外头那乍呼声降下来,片刻又一声叫嚷道:“他们哄说我世子爷在此处,我这才紧巴巴地赶来,你们又说是世子夫人在此,究竟听谁的好?!”
秦夫人不知喝斥了一声什么,声音便静下去了。
屋里老夫人等的面色也明显地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