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咱们两家唇齿相依,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华夫人顺手缠着线团儿,一面道:“要说连累,倘若我华家出事,那出的可就不是小事了,你们不嫌我们连累你们已是了不得,我们哪还有嫌弃你的来?”
华家跟陈王府这层关系早成了两边的心病,华夫人也知道她是个有远见的,自那年搬京之后,华钧成夫妇也不曾将这些事避着她。
“不过楚王这厮也是有些麻烦。”华夫人扔了线团儿,凝眉道:“冲他和淑妃跟你做下的那些事,难保他不会再怀着什么坏心思。”说着她想了想,又道:“你从哪儿收到的讯儿?”
沈雁大方地道:“韩稷让人送来的。他让人捎信给了贺群,然后贺群给了我。”
华夫人眼内有了丝了然。既然是韩稷让人捎的信,那就假不了了。她想了想,与丫鬟道:“去请老爷过来。”
“寻我做什么?”正说着,华钧成就负着手进门槛来了。
华夫人站起将来龙去脉一说,华钧成也肃然了。他问道:“可知道皇帝寻楚王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沈雁摇头,“但眼下就是奇怪,楚王明明失宠,皇帝还深夜召他入宫,而且还不让旁人在侧,可见是极私密的事情。皇帝眼下会有什么事情要找楚王商议呢?”
既然是极私密的事情,那就说明影响不小,既是找了楚王。那就说是此事必须成功。因为楚王替皇帝办成了他一直想要办的事情,才有可能掰回这一局,重新获得被册立的机会。他若是当不成太子,一则是造反,二则是死。而前世里他还有个韩稷,这一世都手无兵权,造反谈何容易?
所以,如果皇帝交代了什么任务给楚王,楚王只能义无反顾地去办。
而皇帝又怎么会轻易浪费到这个成事的机会?他所密谋的,当然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皇帝如今心头有两个心腹大患。一是内阁。二是勋贵。内阁这边只消假以时日仍能出头,但勋贵手上的兵权却是等的时间再长都没有办法。
那么,皇帝找楚王密谋的,就有可能是关乎于勋贵兵权。
但区区一个楚王。他能拿国公们如何呢?
他只是刚好才被韩稷抛弃了而已。难道楚王心里就一点都不恨韩稷吗?
他直接从韩家下手也是动不了韩稷的。而她如今跟韩稷订了亲,刚刚好楚王沦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她与沈观裕联手所为,难道他不会从她这里下手顺便连沈家韩家一把抓?沈家若是动不了。他可以用华家不是吗?皇帝这些年对华家的态度,难道明眼人还看不出来?
她想到这里,刚好对上华钧成莫测的一张脸。很显然在她低头寻思的工夫,他也已经想得很深了。
他凝相眉片刻,站起来:“我去安排。”
沈雁见着他出门,也站起来道:“我去寻姐姐她们。”告辞出了门去。
到了外头廊下探头看了看,只见华钧成往前去了护院们值房方向,遂默默一凛,不动声色地进了后园子。
到了茜雪斋附近,她回头跟福娘道:“去瞧瞧舅老爷是怎么安排人的。”
福娘哎了声便走了开去。
沈雁这里进了院子,肉香已经扑鼻而来。
比起行宫里烤肉,这回可文雅得多了,肉在院子里烤,人却坐在镶着大长西洋玻璃的屋里,关着窗,烤着火,吃着茶,品着酒,一样能看见窗外雪景。姐弟在胡床上围成一桌, 你一句她一句,丫鬟们在地下沏茶切糕果,屋角和帘栊下琉璃盏幽幽地发着光,看着竟是说不出的温暖。
胭脂端了切好的哈蜜瓜上来,沈雁伸手去拿,被她推回来:“还伤着风呢,不能吃凉的。”说着倒了杯开水在旁,将切成了小三角的瓜肉拿银签儿叉给她。
沈雁接过叉子,问道:“贺群他们去哪儿了呢?”
胭脂道:“刚才还见着在门外,许是跑哪个旮旯角去了。”
沈雁点点头。
这几日虽然没出府,但她稍有个磕磕碰碰地却总能见到贺群他们的影子,想来是奉了韩稷的命令贴身保护着。她本来也不是胆小的人,但是有人守着总归更为安全。
福娘这时候在廊下咳嗽。沈雁放了银签,站起来道:“我去透口气儿。”
华正薇笑骂道:“才进了门,屁股都没坐热,又说要出去透气,必定又是在出什么鬼主意了。”
沈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嘿嘿一笑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