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鄂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陈王的遗腹子,那倒是能够解释她对他和韩耘兄弟俩之间的区别。可就算再有区别,那也是养子,何至于令她用喂毒的方式扼制他夺取家业?她只需要疏于管教他,让他变得无能粗鄙,成为个十足的纨绔子,这不就行了吗?
魏国公为什么要这般精心栽培他?
韩稷年幼的时候魏国公也曾有不在府的时候,鄂氏那个时候为什么也未曾对他疏淡下来?反而一如既往地维持着慈母的形象?那年在凤翔社见到她和韩稷同看戏,哪里看得出来一丁点容不下他的样子?
她是为了取悦魏国公?可是,她堂堂的国公夫人,在魏国公府里可谓一手遮天,她还用得着处心积虑地用这种伪善的面孔去赢得丈夫的爱吗?
许多衍生而来的疑惑如乱麻般在脑海里越缠越紧。沈雁忽然觉得心绪有着从未有过的纷乱。
结合华钧成的话来看,韩稷并非陈王真正的儿子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毕竟鄂氏只有在韩稷身为她丈夫私生子的情况下对他作出这些事才叫做合理不是吗?女人的嫉妒心足可以毁灭一切,魏国公把自己的私生子塞给才生产完而又失去了亲骨肉的妻子,而且还让她当作自己的亲骨肉来抚育教养,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是个巨大的打击吗?
“你怎么了?”
韩稷并不知道她心里已然翻天覆地,他重又半蹲下来,目光凝伫在她脸上,眼里也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认真,“有没有吓到你?”
是吓到么?说一点惊吓也没有是假的,可若说真吓到如何样的地步,也说不上。
毕竟他并没有说清楚他的生父母具体是谁,如果没有华钧成那番话在前,她是压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而且他是这么样活生生的一个人,莫说他只是说出个惊悚些的身世,有了自己重生为人的经历在前,眼下他即便说自己就是陈王,她恐怕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震惊。
他当陈王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他会处心积虑地谋划朝堂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朝堂,她不由道:“你接近楚王的真正目的,不会也跟你的身世有关罢?”
这次他没有很快回答,默了半晌,抬手去捂她微凉的脸。坐在这清冷的屋子里,八月的秋风也不知沁得她冷不冷?直到感觉到掌下的肌肤温热了,他才扬唇道:“要说完全没有关系,那显然是在骗你。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郑王楚王他们都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沈雁微怔:“你想怎么样?”
韩稷放下手,望着她:“我想怎么样,取决于他们怎么样。他们若对得住我,我自然也会对得住他们。你不也是这样么?谁若惹了你,也定没有好果子吃。包括我,你什么时候让我赢过?”
沈雁无言以对。
他们都是很不善于吃亏的人,反击报复都很正常。如果他真是陈王的儿子,那他对赵家怎么做都不过份。而且倘若他的目的是要替萧家夺回这天下,她也相信他确实比楚王郑王都更适合坐这个位子。可倘若他不是陈王之子呢?
她眉头紧拧着,望着足尖。
“魏国公不日就要回朝了,兴许不用多久你就能拿到中军营的兵权,现在全天下除了你们几个当事人,再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世,但你却把它告诉了我,想必就算我把这些消息散布出去,你也早做好了应付的准备了。”
“不。”韩稷摇头,“我告诉你这么多,并不是因为我有了退路。而是我一直都准备好了退路。我告诉这些,是因为你有选择考虑嫁不嫁我的权利。毕竟,有可能到最后我根本就做不成魏国公,也不再是什么大权在握的权贵了。”
沈雁冷不丁听他提起这个,脸上又禁不住烧了烧。她皱眉睨他:“那我要是不嫁呢?”
“不嫁就不嫁。”他扬了唇,漫声道:“不嫁我也会缠着你。我会等你先嫁人,然后再随便娶个妻。等到哪一天你回心转意了,觉得还是我好,你就告诉我一声,我就跟那女人和离了,然后再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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