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但韩耘是主子,而且还是鄂氏的宝贝幺子,她没那个胆子无礼。
她强笑了下,说道:“二爷言重了,奴婢哪敢占世子爷的便宜?”
韩耘吧叽吧叽地喝着汤,说道:“那我要是让你去侍候我大哥你干不干?”
当然干!傻子才不干!青霞两眼灼亮,但她仍沉着地道:“侍侯世子爷是奴婢的份内事,奴婢不敢推托。”
韩耘却忽然跳下凳子,冲她做了个鬼脸:“想去?你想得美!”然后咚咚跑去了韩稷那儿。
青霞只觉心里头有火在烧,瞪一眼旁边憋着笑的小厮,丢了牙箸。
辛乙见得她出了门,遂捧了一盘子大葡萄送到趴在胡床上翻书的韩耘面前,含笑道:“二爷又淘气了。”
青霞回到房里,看着镜子里花了老大功夫收拾出来的这副妆容,不禁又是沮丧又是失望,又是气愤又是不甘,抬眼再望向窗外正房方向,牙关都不由得咬了起来。
浅芸正好也才吃完饭回来,见她穿了身平日少见的素色绣衣绣裙,又细细地描了眼眉打了胭脂,心里那股妒意又往上冒,但见她这副脸色坐在屋里,知道是没捞着什么便宜,心里更痛快了一点,想要顺势呛她两句,想想鄂氏的话,又打住了。
但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心里又憋得慌,于是若无其事地走到桌畔坐下,一面解着方才已然解过好几次的包袱结子,一面笑道:“你瞧世子爷也真是,那么急地叫着你过来作甚?太太原本是要赏她的旧衣裳给咱们的,你那一走。倒是便宜了我。
“瞧瞧,方才在荣熙堂我没敢数,这都有四五身呢!”
她顺手拿了一套,在自己身上比起来。
青霞扭头瞪了她一眼,心里的窝囊气更加止不住地往上蹿。
她的心情愈发糟糕起来。
从被鄂氏送进来时她就知道不可能跟浅芸永远地友好下去,可是她以为那至少是她们有了实际利益冲突的时候,眼下韩稷是抬举她了。可她去到偏厅不但什么便宜也没落着。还得了韩耘一顿羞辱,回头还要被浅芸这么话里话外的挤兑,这口气焉能咽得下去?
她知道韩稷是故意的。可是即便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竟然也没有办法改变。
因为他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的目标,他就算再反感她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她也只能想尽办法往前走。鄂氏投了这么多心力在她们身上。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母子之间会反目至此,但有一点能确定的话,做魏国公世子的通房甚至姨娘,远比被踢回到鄂氏身边接受鄙弃要好得多。
眼下浅芸把她当成眼中钉。难道她能向她解释她此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回事吗?以浅芸的为人,她即便是会相信,也会在心里看她的笑话罢?让她笑话她精心装扮兴冲冲地想去引诱韩稷。结果却落得被韩稷嘲笑的下场?
她深吸了一口气,执壶沏了杯冷茶一口喝尽。
不行。她不能容许韩稷再有机会拿韩耘出来挡道!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凝视片刻,抓紧了手上一枝钗。
浅芸在那头比划了半天见她不回应,深觉无趣,自顾自把衣裳收起来,又噔噔出了门。
韩耘这里吃了半盘葡萄,正纠结着要不要把它全部吃完,外头小厮忽然把绣琴带进来了。
“二爷,太太那里有顾世子才让人送过来的西域的哈密瓜,特地让奴婢来请二爷过去呢。”
韩耘觉得其实已经吃饱了,但是又还是割舍不下哈密瓜的美味,他若不去吃它的话,它应该会感到很失望吧?
于是打了个饱嗝,又还是扭下了床来。
到了荣熙堂,鄂氏坐在偏厅里,桌上果然摆着一大盘切好的瓜。
他唤了声母亲,然后爬上桌去,挑了一块啃起来。
鄂氏望着他,眉眼里尽是慈爱,说道:“慢些吃,别噎着。”伸手拿绢子替他擦了擦下巴,又道:“我听说,你近来常在颐风堂吃饭?”
韩耘点头:“大哥让我晚饭常去他那边吃,他会让人将荤素搭配好,让我少长点肉。”鄂氏听闻这话,目光变深邃。
抛去他抢了韩耘世子之位这点来说,韩稷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拿到世子之位没有对她立时展开回击,也并没有疏于对韩耘的管教,说明这些年她的努力也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若真有情有义,若是真对韩耘好,又为什么不把世子之位让给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