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望着女儿这般不言不语,想着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又还只能闷在这宫里,也不由叹了口气。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安生,要不是沈雁自己有分寸,换成柳曼如那样的女儿,她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母女俩拾掇好了,扶桑便说二爷在宫门口来了。
华氏自打到了行宫,还只昨夜才见了沈宓一面,便是如此也没有说得上话,因而连忙起身,提裙出了门去。沈宓几日不见妻子,心情也十分荡漾,但当着旁边那么多侍卫宫人,又不能互诉衷肠,只好忍耐着,目光胶着在妻子面容上,温声问她:“雁姐儿无妨罢?”
华氏脸上泛着红霞,语气仍尽量爽朗着:“咱们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她才不会因为这些事跟自己过不去。”
沈宓点点头,目光移开,眉头略微皱起来些:“柳曼如虽然无礼,但看在柳阁老夫妇的面子上,我们也不能做出那得理不饶人之事。相信有他们管束,那姑娘也会吸取教训。郑王楚王被韩稷这一捅,也算是公开了矛盾,这小子是个刺儿头,你让女儿少跟他往来。”
“这又是为何?”华氏道,“我倒觉得那韩稷挺不错的。昨夜要不是他,咱们女儿哪里能那么痛快地出了这口气?再说了,郑王楚王本就对立,等到郑王一出宫,他们迟早交上火。这次是他们自作孽,能怪得了谁?”
华氏觉得他有些不讲道理。
沈宓一时倒也无法反驳。
诚然韩稷昨夜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给拉下了马,顺便还让淑妃也吃了瘪,要论手段是杠杠的,若换成他自己上,还未必有这么大的底气把淑妃和郑王也拉出来。
倘若跟这样的人共事,他当然是乐意的。作为后辈,他当然也是欣赏他的。
可是这个韩稷老是在沈雁身边打转儿,上次净水庵失火居然还跟她同处了一整个晚上,这根刺还一直扎在他心里,如今又因他而闹出这么大件事来,虽然有惊无险,但总归对他的印象又坏上一分了,他凭什么老是接近沈雁?
一看他就没怀好意。
不过这种话终归没有证据,一旦说出来,华氏必然会嘲笑他的。他默立了半晌,便就说道:“这小子太会惹祸,为了咱们女儿的安全着想,你无论如何得听我的。他们勋贵跟皇族关系近,男人们之间的事我总比你懂得多些。”
华氏听他提及了朝堂,这般煞有介事,纵使觉得没他说的那么严重,于是也收口了。总之丈夫肯定比她更有见识,沈雁又不缺玩伴儿,回到京城她就落地没影儿,少个韩稷并不算什么。
“听你的。”她道。
“沈叔,华婶儿,雁儿呢?”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顶着双黑眼圈的顾颂忽然在身后说话了。
顾颂其实来了有一会儿,昨儿夜里他也是直到天亮才合了合眼,即使强迫自己睡,眼前也老是浮现出韩稷与沈雁在一起时那么亲密默契的影子,以及韩稷对整件事从头到尾的表现,虽然看上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身在这漩涡中的,又有谁会真正觉得这事儿简单呢?
“雁儿还在吃早饭,你怎么这么早?”华氏含笑问他。
顾颂也笑了笑:“我自打随父亲去大营后,早上起得更早了些。”说着望向沈宓,又略带迟疑地道:“沈二叔,昨儿这事,您跟我父亲碰过头了吗?他去校场了,我现在还没见着他。”
华氏聊起这些,忙道:“我先回去瞧瞧雁姐儿。”说着转身进了门去。
沈宓示意顾颂到了处不易藏人的开阔地,才说道:“我也还没有见到他,不过,我猜想他知道之后又会暴跳如雷,眼下皇后与你我两家的怨气够深了,但是并不能因此就跟皇后宣战,毕竟很多事不是皇后亲手做的。
“而她也仍是一国皇后,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贸然行动我们只会伤及自身。”
顾颂凝眉想了想,然后看了眼远处站岗的侍卫,收回目光道:“二叔说的很对,打刘俨那事过后,我总有种感觉,我们几家手掌兵权的勋贵其实反不如下面那些侯伯地位来得稳当,倘若贸然行事,我恐怕皇后反会撺掇皇上收回兵权。
“冲郑王楚王对稷叔和我这样的态度,倘若我们手上没了兵权,也许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沈宓赞赏地看了眼他:“你能想到这点,说明你长大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