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含笑捧起茶来,“颂儿武艺超群,兵法也读得甚好,让我救你,这可少见。”
“不是武艺上……”顾颂脸红了红,在对面坐下来,咳嗽着道:“我棋艺太烂,遭人耻笑,想请稷叔指点指点。”
韩稷啜了口茶,神清气爽地道:“谁敢笑话你?”
“说了你也不认识。”顾颂咕哝着,然后又摇他的手臂:“好稷叔,你就教教我!”
韩稷睨着他,不置可否地眯起眼来。
傍晚沈宓回府,沈雁搬了两盆很名贵的菊苗到他面前。
沈宓端详了会儿,挑眉道:“这白霜满天很贵的,哪来的?”
“只要有钱,没什么买不到的。”沈雁笑着把菊盆挪过来点儿,指着上头几个字:“‘德宝斋’出品。”
“嗯。”沈宓点点头,再仔细看了看那菊苗,说道:“品相不错。”说完他又负起手来,琢磨道:“你这个人从来没耐心养花,平日让你浇浇水都得威逼利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眼下一定有事求我,这花我不能随便收。”
沈雁嘿嘿摸了摸下巴,凑上去,说道:“委实有那么点小事求您。”
沈宓揣着两手,下巴扬得高高地。
沈雁伸手拖过旁边的锦杌,塞在他身后,狗腿地搀着他坐下,说道:“您看您棋艺这么高,皇上的品位如今都让您给养刁了,这么好的技艺不开山立派,着实是浪费人才。所以您能不能考虑收个徒弟什么的?”
沈宓从来不收徒。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只有他女儿。
他斜眼睐着她:“有人借德宝斋走你的门路?”
沈雁微顿,说道:“看您想哪儿去了?”她在他身前蹲下来,嫩生生的手指指了指东边儿:“是顾颂。”
“顾颂?”
沈宓一双眉挑得快飞到天上去了,他目光上上下下地在沈雁身上打转,“为什么?”
沈雁叹了口气,站起来,“他这个人不爱说话,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从前我当他是看不起人,如今才知道他根本是因为在荣国公他们面前呆久了,接触的都是大人,根本不晓得怎么去跟同龄的小伙伴们打交道。
“咱们坊里只有他们家一户勋贵,别的都是文官,他读书一般,琴棋书画可以说连皮毛都算不上,除了我,跟别人都没什么话题。老实说我想帮帮他,让他学一两样读书人的技能,在坊间也能够多几个朋友。”
印象里前世顾家风光虽然风光,但是终究底蕴不深而显得家风有些不成体统,纵容家奴在外横行霸道这种事常被人在外诟病,尤其是荣国公夫人过世之后,更是一团乱,后来以致弄得皇帝也常对他们有所不满。
这一世有着较深了解,知道顾家本不是那种横蛮的人,前世混成那样自是下人们在外狐假虎威所致。譬如宋疆,假如不是她在顾颂面前提了那一句,顾颂只怕到如今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她能提一次,却不能提二次三次,这终究是人家的家务,插手太多于礼不合。
可她又十分不愿顾家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虽然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但假若照那般发展下去,顾家必然讨不了什么好。
环境往往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顾颂将来要扛起整个荣国公府,从这个时候起让他多多接触坊内这些诗礼传家的子弟,顺便去各家感受感受那端庄持重的气氛,从而意识到顾家在治家上的不足,是很有必要的。
顾颂对她的帮助甚多,她也必须回报他点什么。
再说顾颂假如要与她做一辈子的朋友,他的能力和强大,对她来说都会是有帮助的。
沈宓想了想,“你从前不是跟他水火不容么?”沈雁两手一摊:“如今不是和好了么?”
沈宓无语了。他久已不是小孩子,他们的世界他真心不懂。
不过顾颂那孩子除了腼腆些,没什么毛病,是个内秀的孩子,再说顾至诚为人也十分坦率,并不是他所担心的那种心眼儿多的人,所以他并不反对她和顾颂交朋友。
“看在两盆菊苗的份上,您就答应了吧。”沈雁轻推着他,“对您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
沈宓没说话。他真的没想过收徒的事儿。
沈雁再推了他一下,他睨了她一眼,站起来,“那你让他明日来见我。”
沈雁把请出沈宓教顾颂棋艺这事儿看得较为重要,因为在没征求过顾颂意见的情况下她作出这样的安排,只能代表她个人的意见,也许顾颂根本没想过这么深,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跟他分析,让他相信顾家的未来的确是堪忧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