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停下脚步,想了想道:“遮雨。”
“可是……”少女犹豫了一下,又指了指他手中木竿,“这个又是干什么用的?”
那人声音里明显含了笑意:“撑船。”
“哦。”少女点点头,“好,没事了。”
那人向她微微颔首,笑了一笑,然后举步离去。他低头间她看见了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看他走远,另外几个惶恐的少女一下子簇拥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她犹自愣怔着出神道:“他……他生得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听他言语,必定是个疯子。”一个绯衣少女轻轻啐了一声,见她仍望着他走开的方向发呆,笑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喂喂,你不是惊鸿一瞥动了春心吧?”
“胡说什么,看我收拾你。”她蓦然反应过来,抓住绯衣少女的手臂去拧她的脸,惹得她尖叫连连,另几个人也已然笑成一团,正当此时那人又高吟了起来,借着飘飘东风送至她耳中,她神情立刻严肃回来。
离得太远,她要努力侧耳倾听才能辨识出大概,只觉这一次感情较刚才更饱满了些:“屈平怀远志,冻雨压蓬舟。仲蔚真风调,蒿榛竟满丘。长沙才仍滞,茂陵树早秋。虽抱买臣困,不拟苏秦游。九万风堪驾,三千水可流。岩岫振霜雪,从此释长愁。”
他吟得又悲凉又超逸,如风吹万木,鹤鸣九皋。绯衣少女推了推她:“这又是什么,你可知道?”
“这个没听说过,兴许是他自己写的也未可知。”杏黄衣衫少女皱眉又复摇头,微不可闻地道,“不过应该不会吧……能写出这样诗的人,怎么会是个疯子呢……”
眼见夕阳将堤上金柳覆上橙红,她适才怅然抽离开目光,抬头朗声道:“我们回去吧。”
几人一路笑语相携而去,身后小桥寂寞,流水无声。
☆、弃市
正月初二,逢军主帅的军营中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那人自称是容清行军中人,于先前罪孽多有悔悟,故而弃职千里来降。
那主帅素来未遇见过这种事,又观他面容颇似南方人,与北地农民和南疆逆犯皆不相类,心下疑惑地问他是何许人,那人一五一十答完,他竟凭空惊出一身冷汗。他一时无法决断,思量良久,为防万一将之细细上奏了君王。
宣明帝阅毕后神色倏然而寂然,以为早已没入黄尘的往事连带着那个让他爱极恨极却已然弃人间而去的女子的粲然笑靥一起涌上心头,他呆坐了良久方才想起将锥心的怆痛伪装成震怒,对通报之人咬牙切齿地传了旨令,急于将这桩污秽肮脏的丑闻彻底掩埋,不许它传入敬他畏他的百官与子民耳中。
他阴沉又纷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