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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台上月 江蓠子 1722 字 7个月前

的含义,颇为迷惑的思索了一下到底还是充满感激地笑了起来:“那谢谢你!”

“到时候江山如画百姓安乐,我们都能过上很好的日子,主上都想了我姐姐快三年了,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泠儿絮絮说着,语调却渐渐杂入了惆怅的秋意,“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我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一想到这个我就……”

她声音戛然而止,本已滴水成冰的地窖寒气更盛了三分,她在转瞬逼近的脚步声间僵硬地回头,仿若呼吸都被摄去。

容清行顺着甬道信步走来,随意轻束的发丝凝了冰冷的雾气,他走至门前站定,看向泠儿的眼神自万古如斯的幽邃间浮起一丝更为骇人的不耐:“我找她有用,你给我出去。”

楚墨昔当真就那样走了。

和来时一样,没有先兆没有声息,带着疑点带着传说,循着江南的风声孤身走向不知哪个天涯。霜摧朱李,风折青莲,一点痕迹都剩不下。

宋梨画觉得自己合该是欣慰的,长久的悬疑在云开月明的一刻却凄厉得狰狞,如被铡刀细磨肺腑,怆痛难禁。

比她难过得更明显的是陈韶。才几日的光景,一贯的雄姿意气便在日胜一日的憔悴里微微消磨了。然而即便如此,每次在她面前他还是会笑言一句:“梨画你做得没错,楚医官当初是我找来的,我才真是罪不可恕。”

祁云归着人找遍了城中最好的大夫,除了用些寻常的药物之外,摇头叹息者有好言劝慰者亦有之,都道玉竹伤病不治,希望微渺,多撑一日都属不易,不妨及早准备后事。

他依然没醒,带着平生未有的安静,睡在深秋的和光里,恬然而凄苦,执拗又苍凉。

而在冰雾般久久弥漫的伤感里,真正歇斯底里地绝望的是纪嫣若,她在宋梨画面前一遍遍地哭:“我才是表现最明显的那个,你为什么不怀疑我?为什么要留下我?”

尔后她终于拭了泪痕,换上最干净好看的衣裳去找陈韶,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目光里光彩浮沉,像挚恋太阳的朝露,遥遥企望着一个平生永不可及的梦想。直到他被她盯得不耐烦,她才很轻地开口:“将军杀了我吧,我不想死在别人手里。”

她在陈韶惊诧之下的喝问里再次忍不住垂了泪,在泪光凝成的迷蒙水幕间,轻易就看见了自己寡淡荒诞的一生——

那天夜虽深沉,却因着月轮饱满,整个惠山都算不上极暗,她得很努力地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才能让山岩的阴影完全罩住自己。她排演了那么多遍让自己显得惊惧又慌乱,可一见他她竟真的慌了,反而显得天衣无缝。

她第一次还装模作样地叫“先生”,可她当然知道他叫陈韶,他是怎样匹马疆场如入无人之境的将军。她什么不知道呢?

楚墨昔再怎么心思缜密深得信任,孤身周旋于敌方到底诸多难处,要寄封信出来都要等祁云归征伐苌楚门时才有可能。再置一无关轻重之人助她同时替她承受所有猜疑,理固宜然。

纪嫣若想,她原本是做得很好的。

她娇痴愚顽蛮不讲理,责难宋梨画指摘玉竹还想方设法去祁云归那里搬弄是非,她还帮着让楚墨昔多了好些个与外界联络的机会——

她做得不是很好么?

可也只有这些了,因为她越来越害怕,害怕看见陈韶因国运微败而紧蹙的眉头,害怕看他因人心不稳而整夜无寐,而这一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起了什么作用。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她就在这朝朝夕夕的志夺意损间,在忠心与真心的狭缝里煎熬着生命的汁液,直到一切按照计划迎来的张羡举兵而反的那日,她忽然豁然开朗。

她终于抛下了忠义摒弃了职责,押了生死跟定了他。她只知道,她是断不能看着他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