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本想来找姐姐了解前往战况,恰逢方才有人来报说洛阳那边探得有人进城欲入宫拜谒贵妃,又言洛阳平定日久皇宫守卫素来无事可否撤除,我思量着那皇妃已无大用处拘她无益,便随口应允了……那通报之人大约将我认做了姐姐,也领命去了……”她嗫嚅说完,心怀惴惴地抬头,“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楚墨昔盯了她片刻,笑意转深——是了,若非泠儿提醒,她险些忘了,千里之遥,还有这么一位故人。
眼下君王失势,已无力扭转乾坤,他的妃子自然也没有用了。她亲手将她痛恨的王朝推向覆灭,她亦不能在这覆灭间安然独存。她将作为这江山棋局的弃子,怀着所有不为人知的欲念与筹谋,沦亡在这万物复苏前的漫漫长夜里。
——简而言之,无论她现在想什么,做什么,得知什么,于大局都不会有丝毫影响。这种人何必在她身上浪费什么守卫?
思及此,楚墨昔甚至抚了抚天真少女的鬓发:“好孩子。”
建康城中,阅过战报仿佛一夕之间颓然老去的君王脸没在暗影间,是以群臣看不清他是悲怆是悔恨疑惑是对得以偏安的欣慰,只听得他招人传旨,经久踌躇,方徐徐开口,声线沉沉,辨不出悲喜;亦或本就没有悲喜,唯有一线哽咽透出些许憾恨的端倪。
“……故征南将军陈韶,贞忱忠烈,追封靖平侯,赠成都内史,邑一千,遗钱十万,帛五千,抚恤其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特别沧桑诶……这么重要的人物的结局当然要多给点篇幅
☆、故人(上)
距洛阳城破已过去两月有余,南奔的百姓大多早已离开,故而她接近皇宫的一路上并未遭遇到太多阻碍。她逆着瑟瑟风声独自一身拾阶而上,襟袖飘拂。
宋梨画凭着昔日记忆,踏过因无人洒扫而泥污斑驳的白玉墀,绕过寒水封冻的残荷和败叶萧疏的竹林。她记得上一回行经此处是临西十七年的初夏,王朝的豪奢柔靡酝酿到顶点将要跌落的时候,那时有熏风自缥碧的天宇吹来,拂过鸟翼与花枝携着郁烈的香气袭过宫室。她此际也穿过一样的重重宫室,疾步走向唯一剩有人息的一间。
昭华宫中只余几个年迈的近侍和稚龄的宫女,见她前来面面相觑,不知迎接与否。一个在宫中日久颇有几分见闻的近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踌躇道:“姑娘……可是当日御前的宋女官?”
她微微一笑:“正是臣女,来谒贵妃。”
苏晋屏退了左右,命其于百尺开外观望,自行步入湖心亭榭。天寒雾浓,周遭湖水冻如环素,他温了酒,未几便见来者自一片茫茫白色中缓步行至面前,当下朗声笑道:“昔日惠山之约劳君久等,今日我温酒相待,权当略表寸心。”
祁云归依言落座,只听苏晋又笑:“我如今手中无器,帐下无人,不管你家大人姓许还是姓赵,都与我无干,不知贵客此番寻我至洛阳所为何事?”
祁云归摇头:“阁下手中无利器,胸中却有,且这利器可裁天下可赚山河,非复惠山时区区杀人之器可比。”
“得贵客谬赞,苏某愧不敢当。”苏晋斟了杯酒递向他,“洛阳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