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刚敲了一下就僵了身形,因为颈间忽然不合时宜地有了一抹冰凉。她不可思议地回头,同时在星河颠倒的眩晕间看见那人半隐于袖中的白刃,就着月光和血光,荧荧凛凛,熠熠灼灼。
她倒下的时候分明还是有知觉的,因为她还感觉到粗粝地面的触感,她甚至还看得到门开了。
一扇门挡着,玉竹的角度看不到她。她张了张口想提醒他,眼前的景致却飞快地破碎开来。她在渐浓的黑暗中竭力睁大眼睛,却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历了几日的风雨,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纵使空气依旧湿冷,糅金的日光到底穿透了层叠的密云,为人间添得一分罕见的敞亮明净。强压了心头因山河崩颓的忧愤,祁云归置了简单的膳食于中庭邀众人共用。青瑶依次序斟了茶,同时左顾右盼地掩饰着心中滚到的焦躁。直到再也掩抑不住她凑到宋梨画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姑娘知不知道……我姐姐去哪儿了?”
“啊?”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忽而又笑了,“玉竹没来青琐也不来,这几日也没怎么辛劳啊,竟都懒得起来……你快去看看。”
青瑶眨眨眼,粉团一样的小脸带着困惑的神情,可爱得让宋梨画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去揉一把。她耐心答道:“在通着后院的最东边的那间屋子——这么久了莫不是还不认路?”
她说完即颇有兴致地上前去察看桌上的蔬果,含了饱满自然气息的芬芳勾起一种她自己也不辨真假的欢愉——时至今日,不欢愉又能如何呢?
越到无路可走越该珍视最后的明光吧……她这么想着,笑容洋溢地去和一旁新来的小侍婢讨论今秋什么瓜果最甜,直到整个世界被一声响动惊至分崩离析。
那几乎不能被称为尖叫而更像是嘶鸣,惊骇而尖锐,恐惧又凄厉,将漫漫晴空顷刻撕裂,漏下无穷的悲凉。
是青瑶!
宋梨画心下骤惊,未加思索便循着声音跑去。
那一声每个人都听见了,因而她到的时候其他人也一起到了。东厢偏僻,直奔过去亦不过须臾。眼前的景象完全铺展开来的时候,比神智先一步做出回应的是躯体。若非祁云归在一侧扶她一把,她几乎要立刻跌坐到那因风雨而落了一层的秋叶中去。
她首先看见的血,或泻成一汪,或蜿蜒成流,因明朗澄澈的阳光照耀而鲜艳殷红得夺目的,鲜血。
其次是青瑶。哭得声嘶力竭浑身颤抖的少女跪坐在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土壤间,紧紧抓着另一个人的手,抓住她业已气息全无的姐姐。
是何人害她?么一个平凡沉静的婢女,为什么害她?!
宋梨画猛然抬头,睁开祁云归的手跌跌撞撞地两三步上前,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同时反应过来的是陈韶。他疾步走入房中,然后罕见地大变了容色。他回身咬牙勉强道:“去后院!”
房中没有人,只是靠近床榻的地上有点滴的血迹。先是稀疏零落的,到门口便汇成了细流,然后延伸到外面一直通过后院。她忽然有一瞬间的胆怯,不敢前去看发生了什么。然而到底有莫名的力量撑着她重新迈开脚步,近乎被摄去呼吸地强行向着后院而去。
后院并不大,洒满阳光的方寸之地被黛青色的墙围起,而她就在东边的墙角,看见了玉竹。
尚穿着白色单衣的少年依着墙,保持着仿佛要抢回什么东西的姿态面色痛苦地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