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直到犹自飘零的纤纤凉雨重新把整个人浇醒,“哎呀先生你别转移话题!主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到时机了,是什么时机?”
苏晋半倚了栏杆无奈摇头,直到雨水浸抹的冰栏透过春衣撩起一层寒意才直起身子替她抹了一把雨丝润泽的脸颊,但听其溢满得意的清亮嗓音撩开雨帘如携春光:“先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听到了一点,已经要开始动陈韶了对不对?据说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整天就知道盯着那几个起义军的动向,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一雪苌楚门之耻!”
“陈韶征战多年决非等闲之辈,也不可过分轻敌。好在他们还全心全意信着那人应该没有差池,几日内大概就可以结束。”他摊开掌心看上面流珠般的雨水,复温和笑道,“回去吧。”
泠儿半是不甘地点头,却见他刚欲举步便深蹙了眉,异常痛苦地倾身,若非一手及时撑了栏杆,险些跌倒在泥泞雨水中。她急忙去扶他缓步前行,第一次真心地感到十分的酸楚,极少见地摆脱了对容清行毫无原则的个人崇拜低声道:“这么久了,先生每逢阴雨旧伤还是会发,主上当年下手也是太狠。”
苏晋忍了忍,竟还是笑了,攥紧了她的袖口又复松开,淡淡道:“如今想来,只恨其轻。”
连营寂寂,万帐无声,摇摇欲坠的星影弥漫开飘渺的光。他合上帐子又熄了烛火,在纯净的黑暗中和衣而卧,呼吸渐渐转作绵长。
连日来他睡得并不安稳,此刻却少有地酣甜,如有旋光的流萤和含粉的蛱蝶隔离了一切隐忧营造出一个清新的幻梦,梦里有青春而宁静的山河,暧暧惠风,青青柳叶,海水温暖,流云无声。是他或许在某个昔日有幸亲眼所见,却在漫长的苍冷夜色里业已遗忘的过往。然而这梦境并不长久,陆续有琐碎的杂音侵扰进来,并且持续扩大至整个梦境都不复存在。
他侧了侧身贪恋难得的安寝不愿醒来,直到被震天的噪声强行呼起方才蹙着眉忍着微微的头痛起身,接着在瞬间的清醒中疾步掀帐而出。
甫一踏入夜色便是一支流箭自面前穿风而过,他急收了脚步拦下一个兵丁厉声问:“这是怎么了?将军在哪里?张副将呢?”
那兵丁面无人色地惶惑摇头:“不不……我不知道,我们是遇袭了,但是开始根本见不到敌人只听到东南方有噪声和火光……然后,然后好像是自己人开始放箭……”
玉竹自知问不出什么当下将他拉到身侧:“你去府上通报祁大人,快去!”随后又向几个看似稍镇定些的人挥手:“你们过来!”
“你,去备些硝石火药留一部分在西营带着剩下的去找将军,你快去带南营的人护住粮草,记得确认他们没混入带火源的奸细,你去带重械携人支援力战之人其他人疏散得越远越好,敌人是突袭我方集于一处更不利——”他当即遣去那几个人,之后转向另一个渐见冷静的兵丁道,“你说东南方先起的战事?具体在何处?你快带我去,我有事要和将军说!”
那年轻士兵迟疑了一下:;“这边处境极危,那边更是难以涉足,我方已经死了好多人,将军下令让先待命……若现在过去……”
“几时下的令?!”他闻言大骇,心头瞬间涌上种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他却已无暇细想,言语未毕又是数支箭凌空而下,他借那兵丁之力两人一起滚到地上才堪堪躲过,情急间更生了一分执拗,“你快带我去!”
“我待君不薄,今何为至此?”悲风猎猎间,摇曳的火光熏蒸着鲜血的锈味扑面而来,他握紧了□□几乎是嘶吼地又问了一遍,“何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