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归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规矩?”
“秘而不宣,一人独至,入则出示凭据,出亦不取分毫。”
“如此……我可有什么疏漏?”他疑惑着陪笑,“我连这惠山的一草一木都不敢带走的。还望阁下明示。”
“那贵客确是疏漏了。贵客只道应孤身而来,却不知‘一人独至’,也意味着……”苏晋说着抬眼看他,语调骤然转入冷峻,“一人独归。”
——一人独归!
祁云归顿住,心头猛地焚起裹挟着层层痛楚重重悔恨的火焰,迎着倏然灼热起来的日光熊熊燃烧,直将全部侥幸希冀,都化作飞灰。
“贵客违约在先,我们依规矩放走一个,现在不会再疏忽了。”苏晋冷冷注视着他,慢慢说完,“然则一切明朗之前,便要委屈贵客些时了。”
祁云归不语。事至如今,伪装辩解既已无用,凭他强行离开也是虚言,万一事情闹大惊动陈韶,更是功亏一篑。
辩无可辩,退无可退。他垂首,含了足够的谦卑与掩饰的极深的绝望,低声开口,“听凭阁下惩处。”
于是苏晋厉声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和那人关在一起——不得我令不可放出!”
祁云归任人反扣了双手走向荒草掩映的幽深前方,任零散落下的发丝撩拨了视线,像愈发曲折的路途,像不可名状的未来,像众生万物天地四时前途未卜的明天。
秋风肃厉,走石激尘。苏晋看着祁云归消失于视线末端,终于再支撑不住表面的冷静,急唤了人来肃然却焦灼地下令:“立刻调集门中所有人手,以守为攻固守惠山……再传令顾将军,整顿军士,即刻迎敌。快去!”
——他先前故意显得笃定且洞悉一切,不过是摧毁来者信心的低级伎俩。观其全无反抗之态,定是以为自己早已擒了那暗卫知晓所有胜券在握。而实际上……
实际上,他不过偶然间窥见那道飞快潜去的人影,顿时生疑遣了一勇士去跟踪,如有异象立除之。结果就是那勇士仓皇而回,告诉他,岩壑中多藏甲兵,夜色隐晦不知人数几何。似不能敌,遣先生速撤。
如今只有倚仗地势,尽力而博。这竟是他接管苌楚门以来,所遇到的最艰难的一次对决。
卯时三刻,祁云归没有出现。陈韶领兵而发,锋镝所向,直指山巅。
越往上走,先是偶有零散游兵,接着是愈见森严的守卫。他必须承认,对方武艺奇巧殊不可及,若论潜于梁上取人首级定是世之奇手,然而如此正面相对,纵占尽地利,到底不及朝廷军惯经疆场的优势。
狂风散草,砂砾迷天,他横戈而对,策马直迎。耳畔渐有战马的嘶鸣和痛苦的呻吟,杂带着风声、兵戈撞击声,像要烧破天际的火,点燃一派雄壮激扬的战歌。
由势如破竹至寸步难移,他终于撞上门中精锐。喧嚣沸腾的声响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仿佛这不是深秋江南山川,而是炎夏冀北的苍茫疆场,寸心明白日,千里暗黄尘。
短暂的高昂之后,门中之人似不堪久耐,很快就呈溃散之势。陈韶军振策而追。放眼望去,满山惶惶奔走的残兵。想来苌楚门是临时集结人手,不过虚张声势。如今胜负已判,曙光将明。
正当周身战士意气风发大举逐敌,惯常的警觉却让陈韶直觉般地回头,铩戟尘埋,草蓬血染,原是再正常不过的杀伐景象,落在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