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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台上月 江蓠子 1635 字 7个月前

“……侍中刘敞,尚书崔融并谢涛、赵恒之徒遂铲异排调,营私取利,不图鸿雁之志,各有稻梁之谋……

值此政事昏然之际,长史大人暗佩清臣,虽惮圣意未敢屡奏直言,然微言讽谏之声,监察弹劾之举,终不曾废缀。由是奸邪之辈意毒恨之,乃有今朝……

……刘敞崔融污其德,谢涛赵恒表其罪,兼后妃妖女毁其誉,蒙蔽圣听,致圣上怒而封其府罢其职,并国子监祭酒章琰、中书舍人蔡秀一同下狱。廷尉张湛为刘、崔之羽翼,主刑严苛,直欲置之死地耳……

……左相膝下止二子矣。长史大人一去,祁家上下惶惶,各自艰难,大厦欲倾、风雨飘摇。况朝堂风波正紧,恐见牵连,大人且安守江南,谨言慎行,勿听风传,慎勿还京。祁家安危尽系于大人,望大人暂放乡思,勤责守职,安亲保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祁云归一手撑住水榭雕栏,微低着头厉声喝道,“我兄长任丞相长史五余年,尽心尽力从不惜身,故圣上深为器重同僚亦多敬之……今日……今日何以会突然被革职下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绿衣青年忍泪摇头,哽咽道,“大公子现下身陷囹圄生死不明,这信尚是友人代笔的,昔日门客更是作鸟兽散……连府邸都易了名,祁家老少只得移居故宅,举家清贫度日。我知大人悲痛,然此存亡之际还请大人万勿致哀亦不要回信,恐惹奸人侧目……祁家,祁家已再经不起风浪了啊……”说着,他自己先抑制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知道,你下去吧。”祁云归仍低着头,每个字都自齿缝间艰难挤出。

“不不,还有一事……此书字里行间于朝中权臣多有怨刺之词,若流传出去叫有心之人看了终是不好,大人还须妥善处理……”

“知道了。“

“大人……“

“你下去!”祁云归陡然而怒,青年遂噤声惶恐折身,啜泣着抬眼看了他一眼,但见惯常风雅从容的男子哀恸难抑地伏槛而哭至失声,欲再出言劝慰到底不敢,终默然躬身而去。

“大人先莫悲痛,祁家乃三代望族岂会一夕倾覆……”宋梨画艰涩开口,却只觉心下一片寒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苍白虚妄的言辞,“长史大人清正廉洁,皇上明鉴,获释复职必是……必是指日可待的事。”

她声音渐渐低了,微弱稀薄得像是呜咽,随着漫天秋色一点点散开,弥漫开铺天盖地的悲凉。

祁云归慢慢直起身看她,语气浸透了极浓郁的悲愤苦楚:“我家这一代唯兄长与我二人,而兄长祁桢才思夙慧,又肯磨砺,年未三十,已官拜丞相长史,至今五载,乃是父辈最大的骄傲,而今竟折损于小人之手……”他闭了闭眼,痛彻心扉地咬牙道:“陛下焉得不察至此!”

“大人!我知你心头含恨,然有些话殊不可随便说,我们回去,我们先回去,再想想说不定还有转机……”宋梨画说着亦泪盈于眼睫,走上前想扶他,见他并未移步,又道,“大人伤心若此,恐也……并非长史大人所愿……”

“自陛下强幸那陆将军遗妾以来,便朝纲日驰奸佞日盛,人皆云妖姬祸国,于今信矣!”祁云归眉头深蹙忍了又忍,终郁愤慨然道,“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玉曦并非那样的人,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大人有什么话回房再说可好……”宋梨画哀声劝着,偶一侧头却见陈韶正站在二十余步开外向这边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