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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在自己的衣服布料上动作别扭地拉扯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将第一个纽扣挤出来,具体方式不太好用语言表述,看得我几乎克制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等他历尽千辛万苦将纽扣解开,并且顺着袖管将整件衣服都脱下来后,我扶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检查了一下他背上的伤痕。

在第一次发现这些伤口之后,我就开始给他定时上药,该愈合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上了,新生的粉红色嫩肉看起来无比脆弱,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变得和其他部位的皮肤一样柔韧。大部分的伤疤也都已经脱落下来,不像之前那么可怕,还是有希望完全恢复成光滑的模样的。大概是好几个月都没有大范围运动过的原因,埋藏在他皮肤下的肌肉似乎比以前薄弱了些,用手指按上去的感觉不再那么具有力量与韧性,再这样养几个月,估计肚子上都能长出点赘肉来。

我嗤的一声笑出来,再次检查了一遍这些旧伤,确定没有需要继续上药的部位之后,松开了一直握在他肩膀上钳制住他动作的手。等他转过来,依旧用眼神示意道:“裤子。”

他脱裤子倒是比脱衣服要顺畅得多。我一边观察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一边这么想。他将鞋袜都脱下后,我按下调节器,将温水引进水池里让杰拉德站进去,开始替他清洁身体。

我依稀记得十几年前我还相当年轻的时候,其实并不像现在这么富有耐心。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好缓慢的节奏和平静的环境,我已经记不太清这些了,我甚至记不清当年和嘉利米维尔一起在军队里生活的时候,我究竟是什么模样。我没有留下太多照片和录影,大概在学校的资料库里还能找到我当时的毕业记录,也许会有一两张照片还留存在那份资料上面。也许他们早就替换了资料库也不一定。

我让杰拉德坐到水池里,本来打算将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试着擦拭身体,但当我看见他茫然无知的眼神时,我感到一阵心软。理性告诉我我不该这么纵容他,我该让他自己独立体会生活,而不是变相地害他一直像这样接受我的照顾。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听了那篇新闻报道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我在刚刚短暂的那么几秒钟里回忆起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些我几乎快要彻底遗忘的事——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这个理由是多么毫无道理,我对上了他近乎无助的目光,忽然间就不想那么做了。

我低着头想了很久,在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挣扎的情绪里,放弃了继续逼迫自己的思维,卷起袖子开始像往常每一次一样,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为他整理干净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杰拉德安静而顺从地配合着我,但就在我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忽然间抬起了手,撩起来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一路飞溅到我身上,淋湿了我的头发和外套衣领。

我收回手擦去滑落到额头和鼻梁上的水珠,看向杰拉德。我敢说他现在的表情一点都不迷茫,完全就是刻意地、恶作剧一般地在跟我玩闹。

我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将毛巾轻轻丢到他脑袋上,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侧腰。

杰拉德惊得立刻往反方向动作幅度极大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身体在水池中的动作带出了一大片温水,全部泼洒到了我的腿上。反正我现在也不太在意我究竟湿成了什么样子,干脆膝盖着地撑起身体,在他另一侧的腰上再次抓了一把。

这样体会起来的感觉估计又疼又痒,他再次瑟缩了一下身体,想站起来但是脚上打滑,又重新跌回了水池里。他跌下来的时候再次带起了一波小水浪,直接向我扑面而来,我抬起手挡了一下,依旧没能护住我的头发不被彻底打湿。

发尾黏在额头和眼皮上的感觉不太好受,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头发往后撩起来,双手撑在水池边上,看着杰拉德跌在水池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样子,心情愉悦地笑了几声。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迎着他看过来的目光,扬了杨眉,“我现在还不是和你一样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