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很窄,也很陡,只够架子车行的。司机在前面拉,我和班长在后面推,东西倒不重,但不好用力,再加上积雪,还真的有些累人。大概半小时,我们来到了哨所。
(五)
"汪汪--汪汪--"一条狼狗从半开的栅栏冲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
"虎子!"司机赶快喝住那条狗,上去抚摸它金黄色的毛发。虎子昂首摆尾,很高兴的样子。
"裘劲--!裘劲--!"班长扯着嗓子喊。"操,这吊兵跑哪儿去了?"
我一边擦汗,一边打量眼前的哨所。
这是白桦林中的一栋石屋,屋外是冬青围着栅栏的院子。石屋正中的大门紧闭,右边的门半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灶台(应该是厨房)。院子的木笼里几只鸡正咕咕的叫着,两条铁丝上晒满了床单、被褥和军衣。栅栏下堆满了劈柴。
就在这时。虎子突然窜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随后便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裘劲!你死哪儿去了?也不来接我们,我都快累死了。"还没有见到人,班长就大声嚷嚷。
"你哪儿那么容易死?在炊事班喝那么多油水,也该减减肥了。"不远处传来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裘劲说话,浑厚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标准的普通话,根本没有想象中听过的山东快板似的味道,唯一感到有点儿美中不足的就是声音有些冷淡。
脚步越来越近,眼前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人影。再近了,裘劲走到我们面前。
中等身材,棉军帽的帽耳随着他的大步上下扇动;黝黑而略显瘦削的脸庞,平展的眉毛下,一双不大的眼睛目光炯炯,挺直的鼻梁,微翘的上唇有短粗但浓密的胡须,呼出的热气在须上结满了一个个细小的水珠;没戴领花的旧军装,打补丁的工具袋,脚上的大头鞋沾满了雪迹。
"对不起,我去接线了。"
"我说呢,都叫我等急了。"班长上去就轻轻的给了他一拳。
裘劲看见我,脱下黑乎乎的手套,伸出手,"是韩翰吧,欢迎你,我是裘劲。"
"班长,你好!"我对他敬了个军礼,而后握住他的手,粗糙,温暖,有力。
"还是叫裘劲吧。"他推开栅栏门,"快点进屋。"
"操,晒这么多被褥床单啊!哼哼,一个人寂寞,又’跑马’画’地图’了?"班长搂着裘劲的脖子,有点儿嬉皮笑脸。
"你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新兵来了,我不行晒晒被子,整理整理卫生?"他敲了一下班长的头,随后打开房门。"来,我中午把狗肉炖好了,就等你们喝两杯。"
"我们没口福啊,还要赶着回去呢。"司机就手把一袋面粉拎进屋里。
"是啊,连里晚上有事儿。唉,狗肉!真可惜,等会儿我尝两块就行了。"班长也在卸东西,我也在帮手。
"操,真他妈扫兴。那我就和韩翰开怀畅饮了,不过,韩翰要把你们那两份也喝了。"裘劲扫了我一眼。
"怎么,人家一来,你就来个下马威啊?你可别欺负新兵,把他灌醉了,下次来了我可饶不了你!让他替我们多吃点儿狗肉还差不多,省得你阳气太旺老’跑马’。"班长笑了。
"你小子从来就没有好听的话。"裘劲又回头看着我,"你怕吗?"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得,别忙乎了,时间不早,你们喝点水赶快下山吧,这里由我们整。"
"那也好。韩翰我就不用再介绍了,反正连里已经电话通知你了,以后日子长着呢,你好好带他。"
"行了,这么罗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