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幸运都是由不幸造就的,都是痛苦使然。那么这样的幸运,还能不能算幸运呢?
兄弟团聚
司德勖住的这个小院子其实并不能算作小院子,至多只是个小天井附加了房间和厨房,小得可怜。司文勉进入大门,三脚两步就来到了厅室。厅室还算朴雅整齐,看得出是女主人有心的维持。他转进卧房,就见其中一张夫妻床,铺着素净的床单,上面躺着一个肉球一样的物体,就是自己的侄子了。
这孩子已经落地一个多月,司文勉见他皮肤光滑洁白,肉嘟嘟的,十分安详地闭着眼睛睡觉,瞧着倒有些慈悲相,很像司德勖,不由有些喜爱,伸出一根手指去逗他玩。哪知这孩子神经敏感得很,只一动就醒了,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他一哭,门外立刻跑进来一个小姑娘,抱起小毛头呜呜地哄。司文勉还要拿手指去戳那小孩的脸,她一个转身躲开,嗔怪似的说道:“别动,刚睡着。”
司文勉双手往口袋里一插,耸肩带笑地揶揄:“不动就不动,看起来你比我嫂子还紧张嘛。”
这小姑娘正是福伯的外甥女小玉,今年十七岁,模样生得伶俐,性子天真朴野,就是爱脸红。她看了司文勉一眼,不知怎的又脸红了,躲了出去。没有一会儿她又进来,对司文勉说:“你不要坐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床上,去坐在旁边凳子上。”
司文勉大剌剌地坐着不动,只拿眼睛斜看着她笑。她的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两手在围兜上揩了揩,走到床边扯司文勉的衣服:“跟你说呢,你听见了没有呀?床单我今早才换过,你坐皱了怎么办?再说这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夫妻两个人的床,你怎么好坐呢?”
司文勉挑着眉毛,面若桃花,脸上是温柔而挑衅的微笑:“我怎么不好坐了?你眼里只有大少爷、大少奶奶,没有我了,是不是?一口一个「你」的,你要反天了,是不是?这床干净,我就脏,给我一坐它就皱了?”
小玉见他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面,面容俊美风流,眼角含情,她心里禁不住地迷醉起来。从南京到上海,家都败了,可自己几时见过他落魄?这个小少爷,永远都是俊美体面,风流倜傥,简直无所不能,这么快就成了军官,连大少爷找工作都要靠他的关系。她心里对他既崇拜又爱慕,却从来不敢说,只在心里悄悄巴望着他来,跟他搭句话。
只见她脸颊绯红,双手的手指在身前搓着围兜,头低得不能再低:“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小少爷,你起来一下,我把床单理一理……”
司文勉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她那些局促不安的手指,不依不饶地笑道:“哦,晓得我是小少爷啦?我还以为你眼里没有我了呢。”
小玉咬着嘴唇,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汪着一泡水,似乎要辩驳什么。正在这时,房门突然大开了,穿着工装的华汉生出现在门框里:“你在这里啊!厨房找你半天了,你不去烧饭啊?!”
小玉慌忙应一声,逃跑了。那华汉生高高大大地一手撑在门框上,看着表妹从自己手臂下蹿出去后